明月清风故宫博物院藏新安八家书画展及

《明月清风——故宫博物院藏新安八家书画展》及相关问题刍议

董建

《明月清风——故宫博物院藏新安八家书画展》于年9月8日在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以下简称徽博)开幕,这次展览,是“故宫博物院藏珍品在地市级的首次展出,是新安八家时隔数百年的回家之旅,也是故宫博物院驻黄山徽派传统工艺工作站、故宫学院徽州分院、博士后工作站成立后双方合作的又一硕果”。

年1月7日,故宫博物院驻黄山各工作站在屯溪揭牌。文化部副部长项兆伦、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安徽省副省长谢广祥等领导出席活动,在出席揭牌仪式后,领导一行实地考察了徽博两个临时展厅,拟不定期举办“故宫徽派工艺回故乡展”。6月27日,故宫博物院有关人员一行考察徽博,旨在对接故宫徽州藏品回故乡展等有关工作事宜。在考察了第一、二专题厅等两个临时展厅和监控室后,召开了故宫徽州藏品回故乡展筹备座谈会,商定拟于9月上旬在徽博举办故宫文物回乡展,以新安画派为展览主题。

7月26日,笔者与徽博一行6人赴故宫博物院,就“故宫藏新安画派回乡展”相关工作进行对接,途中徽博领导让笔者考虑一下展览名称。对接会上,故宫人员出示拟展览的作者和作品清单,作者有李流芳、程嘉燧、李永昌、渐江、查士标、郑旼、江注等人,笔者发言认为在这个名单中,可以看出故宫方面将新安画派定位在明末清初,除了清初新安画派中坚成员,将李流芳、程嘉燧等新安画派先驱选入,而没有伸延到清中期乃至清末,是具有学术眼光的。鉴于此,建议拟名“明月清风”,所谓明月,即指李流芳、程嘉燧等明末新安画派先驱,月虽有光,但尚朦胧,不够明亮。清风则是指活动在清初、以渐江为领袖的新安画派开创的一代独具面目和风格的新安画风,而略有诗情画意的“明月清风”与新安画派清新幽远、简淡冷峻的绘画意境也颇有吻合处。此名得到共识,遂初步拟定了《明月清风——故宫藏新安画派回乡展》展览名称。及至正式定名,为《明月清风——故宫博物院藏新安八家书画展》,八家则为弘仁、査士标、孙逸、汪之瑞、程邃、戴本孝、郑旼、江注,展出八家扇、册、轴共件。

画史上将弘仁、査士标、孙逸、汪之瑞称作“新安四家”,或“海阳四家”,但从未有新安八家之谓。新安八家的提出,源于年在澳门艺术博物馆举办的“云林宗脉──安徽博物院藏新安画派作品展”,在《云林宗脉──安徽博物院藏新安画派作品集》中,编者赫然将弘仁、査士标、孙逸、汪之瑞、程邃、戴本孝、郑旼、江注单列为“新安八家”一册,其他画家列为“群英”及“前驱·后劲·同道”一册。画派、群体之名目,皆一时一地某人之发明,非经科学论证,后人沿袭,传播开去,遂成定名。今人倡新安八家,亦无不可,况自有其理论依据,新安四家中之孙逸、汪之瑞作品存世极少,如果拘泥于四家,对研究新安画派恐怕有刻舟求剑、胶柱鼓瑟之弊端。新添四家在新安画派中,除了具有共性,又独具个性,即如程邃、戴本孝皆主焦墨画法,也自有其不同处。

因展览场地及其它原因,展出作品以册页为主,扇面、卷轴为辅,不少作品为首次面世。八家中展出渐江作品最多,计有《黄山图册》24开,《云林标韵图册》4开,溥儒题签《山水图册》8开,《山水图册》8开,扇面1件,立轴2帧。显然册页较多,本文重点亦落在渐江册页上。《云林标韵图册》,金笺,纵21.3、横25厘米。共8开,展出4开,其中2开有汤燕生题跋。书画家、收藏家徐宗浩先生“岁寒堂”藏《弘仁山水图册》八开,原题“渐江和上山水册”,纸本水墨,纵19.5、横28.7厘米。此册绘画笔墨精妙,意境高远,一开自署“渐江学人写于中峰古刹”。(图一)中峰寺在歙县南乡小川,江注《川上草》有“甲寅九月同及门汪镛大儿缄避乱中峰寺”诗。⑴册后有黄宾虹年跋“戊寅夏五观于岁寒堂中”,可见此册得到黄宾虹先生的欣赏。徐宗浩先生临终嘱将自藏大量珍贵书画、图书和自己的作品全部捐献给国家,国家文物局为此专门在故宫举办展览,此册或即捐赠作品之一?。

图一

溥儒题签的《山水图册》,签题“释渐江山水八帧。戊戌建子之月,溥儒题签”,展出也为八开。《山水图册》纸本,纵21.4、横14厘米。清人邵松年《澄兰室古缘萃录》卷六,有题为“渐江和尚山水册”著录,详注每开画面情况,并说明图册“纸本十开,高六寸六分,阔四寸三分,每开有小百尺楼或小百尺楼珍藏印”,(图二)将记录对照展出八开作品来看,笔者发现两者有数处对应不起来,第一,开数不同;第二,印章不符,溥儒题签的《山水图册》只钤盖“小潇湘馆珍藏”朱文印一种,并无其他收藏印;第三,邵松年所描述画面,有与画册对应者,如:“第一开设色。山坡壁立,两岫辅之。坡下野屋数椽,前有二阁。孤松小树,点缀有情,左角‘渐江’印。”验之画面,所记完全相符。(图三)此外,还有三幅也能符合,但是剩下的四开与记录是对应不起来的,比如邵松年记第九开“设色,平坡巨石,疏竹枯林。用笔淡远,雅近倪迂。右边‘弘仁’、‘渐江’二印”。我们看图四,画面结构与记录相符,但右边没有记录的两方印,倒是左下角钤有“渐江僧”白文印,而这方“渐江僧”白文印在邵松年的记录中没有记载。行文到此,大约有读者质疑笔者:溥儒题签的《山水图册》和邵松年记录的十开“渐江和尚山水册”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本子,有些画面相同也属正常,是笔者“乱点鸳鸯谱”,无事生非。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邵松年记录“第十开水墨。磊石一湾,疏林一带。水边一屋,以轮激水,殆水碓也。此外云影密遮,不着迹象。题款左上向右读:丰溪雨过,时有幽禽咶树,残云罥壑,借资颖楮,聊以写怀。庚子春于介石书屋。弘仁。渐江”根据画面描述,分明就是图五这一开,但此图根本就没有题跋,倒是钤有一模糊印,文字不能辨识,右下角则是“小潇湘馆珍藏”印。而在溥儒题签的《山水图册》中,有一开题跋者,文字内容与邵松年所记不差毫分,所钤印章亦是“渐江”(图六),画面则与邵松年记录的第七开相符:“悬崖峭峻,古松倒垂,水石清奇,岩草萦拂。右角‘弘仁’印”。除了印章位置不对,其他均相同。庚子为顺治十七年(),渐江51岁。又,汪世清、汪聪编纂《渐江资料集》一书,将邵松年《澄兰室古缘萃录》中“渐江和尚山水册”文字录入,并将册页名之为《丰溪山水册》。⑵

图二

图三

图四

图五

图六

丰溪为徽州著名古村落西溪南又一称谓,“丰南隶歙之西乡,一称丰溪,俗称溪南,又称西溪南……因处丰乐水之南而得名曰丰南焉”⑶,丰溪吴为巨姓,始祖宣议郎光公自唐懿宗咸通元年迁徙到此,已有近一千二百年的历史。该村文人、巨贾辈出,渐江常来往于此,与丰溪诸吴交好,多幅传世名作皆赠与吴氏,如《江山无尽图卷》赠与吴莲士(号香来),《晓江风便图》则是赠与吴不炎者。渐江册页跋中“介石书屋”即丰溪吴氏之书斋名。康熙元年()十月,渐江画《介石书堂册》,款云:“壬寅冬月,渐江学人画于介石书堂”。介石书堂与介石书屋应为同一处。研读至此,笔者认为,邵松年记录偶有错误是可能的,但出现多处、尤其是题跋失误,可能性是不大的,况邵松年对画面的描述是如此的仔细。而渐江重复表现一个相近题材也是有可能的,但内容重复,又赠与同一人,且题跋一字不差,这种可能性就不太存在了。但现在出现了这个问题,是否可以认为溥儒题签的《山水图册》和邵松年记录的十开“渐江和尚山水册”中,有一种是赝品呢?笔者认为这种判断是可以成立的,但问题出在哪,则须深入研究,因笔者无缘一睹邵松年著录的十开本,这里只能暂将问题提出,不做进一步探讨。

《黄山图册》是渐江一套重要作品,图册共60开,此次展出24开。纸本,设色、水墨,纵21.4、横18.4厘米。年5月故宫武英殿书画馆举办的“故宫博物院藏四僧书画展”中,已展出《黄山图册》的另三十开。这次徽博展出的24开,也可以看做是上次渐江作品展览的延续。《黄山图册》注有所绘景物名称,如“一线天”“蒲团松”等(图七),从画面看,多为实景写生得来,黄山慈光寺僧人弘眉在其所撰《黃山志》云:“(渐江)尝栖静黄山,杖履所经,辄作一小图,层峦耸秀,淡远萧疏,悉备诸家体制,有超然尘外之趣味。”《黃山志》刊刻于康熙六年(),距渐江去世仅三年,所记渐江事迹当是可靠的。

图七

弘眉说渐江在黄山所作小图“悉备诸家体制”,《黄山图册》正透露出这方面的信息,如师法元四家外,尚有学宋人巨然和米氏云山的,当然也有独具自家面目的作品,渐江在一套册页中运用了多家技法,或与表现黄山诸多变化多端的景致有关。册后查士标跋语,可谓精辟:“渐公画入武彝而一变,归黄山而益奇。昔人以天地灵物为师,况山水能移情于绘事,有神合哉。尝闻读万卷山,行万里路,乃足称画师,今观渐公黄山诸作,岂不洵然。”(图八)

图八

关于这套《黄山图册》,清初歙县吴瞻泰跋雪庄大师画黄山三十二峰图云:“梅花老衲渐江画得倪迂之神,松圆老人亟称之。自入黄山后,笔墨大进,时作黄山图六十幅,脱去畦町,潇洒出群,今弆一友人家,不可得见。”⑷跋文所记《黄山图册》数量与今存是相符的。《黄山图册》在民国间由六十开分离为五十开和十开,其中五十开图曾见于《支那南图大成》第十三卷。十开本为太平县(今黄山市黄山区)苏宗仁先生“百一砚斋”藏,五十开本为著名病理学家侯宝璋先生藏。年,苏宗仁先生曾将五十开本和十开本合璧影印入《黄山丛刊》第二帙的专刊中。年,故宫博物院举办《侯宝璋书画捐赠展览》,其中就有《黄山图册》五十开。此后,故宫又从琉璃厂宝古斋购得苏宗仁先生旧藏的十开本,使《黄山图册》得以延津剑合。

年代,黄宾虹先生曾就《黄山图册》与同乡郑维夔先生数次通信,谈及图册事,如“顷得手书,聆悉有渐江黄山册一种付印,印成可由国光社介绍代售或交换画册。天津中华书局经理张杰君,仆之至友,印刷可就谈,并介绍寄售如何?”⑸“渐江册已出版否?允凝册为数十页之多,影印工费,不易觅售。”⑹郑维夔(——)字韶九,号药畦,郑村人。工诗文、擅画,富收藏,与黄宾虹、许承尧、汪采白多有交往,黄、郑通信时,郑维夔正在天津华新银行供职。《黄山图册》先后有程邃、查士标、汪家珍、萧云从、饶璟、唐允甲、杨自发、汪滋穗题跋。萧云从跋云:“山水之游,似有前缘。余常东登泰岱,南渡钱塘,而邻界黄海,遂未得一到。今老惫矣,扶笻难陟,惟喜听人说斯奇耳。渐公每(与)我言其概,余恒谓天下至奇之山,须以至灵之笔写之。乃师归故里,结庵莲花峰下,烟云变幻,寝食于兹,胸怀浩乐,因取山中诸名胜,制为小册,层峦怪石,老树虬松,流水澄潭,丹岩巨壑,靡一不备。天都异境,不必身历其间,已宛然在目矣,诚画中之三昧哉!余老画师也,绘事不让前哲,及覩斯图,令我敛手。钟山梅下七十老人萧云从题于无闷斋。”

《黄山图册》在当代还发生过一场真伪之论辩,事发年纪念渐江大师逝世周年的学术研讨会。在预备会上,美国学者高居翰先生认为渐江六十开《黄山图册》为赝品,实际为渐江同时代之萧云从所为。徐邦达、石谷风先生对此做了回应,并专门撰写了文章。对于《黄山图册》与渐江其他一些作品略显不同处,徐邦达先生认为:“一个人的作品不可能一生永久不变,但‘变’又有各种不同的原因……本册之变主要属于第二种——工具不称手,以致面目差异。此册画纸太生,下笔不舒畅,费力而不甚讨好。又加以大结构而缩入小尺幅中,勾皴均用小尖笔,自不得不稍现尖瘦而略欠平时苍逸之气,又加写黄山石廓本须较仿倪一种要有些变化,用略带方硬之笔,这在弘仁画黄山图的其它作品中实也经常如此。但大幅阔笔,仍可表达苍逸风度,和这大结构缩小的小册页自然又有所不同了。总之,生纸、小笔是促使此图‘变’的一个主要原因。”⑺徐邦达先生的见解,不仅解释了高居翰先生的疑问,同时对我们欣赏和解读《黄山图册》也是大有裨益的。

前面黄宾虹先生书信中提到的“允凝册为数十页之多”,就是此次展览中江注的《黄山图册》,江注《黄山图册》共五十开,展示三十六开。和渐江《黄山图册》一样,黄宾虹先生对此图册也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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