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之所以为“城”,是因为它拥有高大坚固的城墙。(“城”的本义就是“城墙”。)在冷兵器时代,城墙对于一座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的家乡白洋淀边就曾有过三座城,一座是新安城,另两座是安州城和三台城。
新安城历史悠久,据《安新县志》记载:“战国时为燕之‘浑埿城’。金代章宗时重筑,称为‘渥城’。明正德时大修,增高加厚四门。重檐飞楼,金碧辉映。清康熙、乾隆年间,继续修城,匾额楹联焕然一新……”
城犹如人,像每个老人一生经历许多风霜一样,伴随一座城更多的则是沧桑与坎坷。两千多年的时光中,渥城虽屡经战火(如燕赵对峙、宋金争锋)、洪涝(几度被淹),但始终巍然屹立,城墙蜿蜒,城楼高耸,俯瞰着城南的一川烟草,千百船帆,九里城墙维系的不仅仅是人们的平安和幸福,还有一脉相承的燕赵历史和文明进程。
静静的河水沿着千百年来的故道缓缓东来,经年流逝的光阴把一块块城砖雕琢得坑洼不平、粗砺异常,残损的砖面竟被风刀霜刃刻出了许多棱角,如同老人额头眼角的皱纹。我见过保定府动物园旁边残存的一段城墙,树影下的墙壁苔痕遍布,一片斑驳。厚重的城砖,平整的墙面,高大的墙体,巍峨,壮观,受人仰视。虽然只有这一小段,却足以让人去遐想和回味古城的庄严与厚重。古城墙是一部史书,在一日日的时光辗转中,从容面对每一个从旁经过的读者,默默诉说着古城的辉煌与变迁。
我眼前的渥城这段西城墙现在只剩了下半截!约三米来高。县志上说:“民国27年(年),因军事需要拆去四门,降低城墙一丈左右,现以旧城墙为基础,向北扩展套堤修成环城柏油路,周长4.45公里。”这段老城墙上面就是这条环城路,只不过路面已经由柏油路换成了水泥路。环城路依然围着旧城,却因缺少了高度,失去了城门和城楼的威严,不再是墙,也不再肩负什么历史使命,变成了一条普通的路,和天下所有的路一样给予人们更多的交通便利而已。大大小小的车辆日夜不停从这里穿城而过,人们的住宅纷纷漫过了这条路,向城外更远处走去。
于是,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城一直在扩展,一旦突破了城墙的限制,就以近乎奔跑的速度向外扩展着。城墙两侧密密麻麻站满了房屋,然后继续向北、向西前进,一直不曾停下。如果不是流淌的渥水阻断了古城南行的脚步,我不知它现在会有多么壮观。
如果说城墙与城门代表着“封闭”的话,拆去它们是否就会让我们到达“开放的彼岸”呢?
二
渥城的冬天总比别处多出几分温情。风虽略有些寒意可绝不会太猛烈,河水总在不远处闪着迷人的光亮,迟迟不肯结冰,使我总感觉北方的酷冷已经绕城而行。虽然有时也会露出几分萧瑟,因为缺乏绚丽的色彩和动听的鸟鸣而略显暗淡,可是别忘了,这里还有可爱的阳光。
每天早晨七点钟,我都会到阳台上去,看一看升起的朝阳——那一抹斜斜射到客厅墙壁上的金色光束,就好像春天里花蕾的绽放一样,充满芬芳的味道,让人愉悦和舒展。顺着金色光柱向东望去,在不远的两座高楼间,旭日在一点点向南移动,慢慢升起,此时,快乐是我的。
我喜欢在冬阳下行走。从小南街到北大街,从玉皇庙街到西大街,从东关到北关,从城里到城外。我喜欢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的感觉,也喜欢在路上思考一些有趣的问题,更喜欢去追寻一些在别人看来没必要
小南街街口外有一座小桥,桥下流水向东绕过城角折而向北,到东关再折而向东,此一段河水被称为“渥水”。就在这东城角和东南城墙上,八百年前曾耸立着两座楼,一座叫“明昌鹅楼”,另一座叫“梳妆楼”,一座楼用来赏鹅,另一座楼用来梳妆。想那佳人妆后,凭栏远眺,长波浩渺,水村如浮,绿柳、碧波、白鹅、危楼相互辉映,自成佳趣。双楼皆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气势非凡,而这两座楼却是只为一人而建,这个人就是李师儿。
李师儿,金朝渥城人。在安新家喻户晓,她就是元妃。金章宗即位后,因雅好文事,经宦官梁道举荐,纳李师儿为妃,后升为元妃。爱屋及乌,金章宗于泰和四年,改浑埿城为渥城县。泰和八年,州治由安州葛城迁至渥城,辖高阳、葛城、渥城三县。因元妃祖居渥城而改名迁州的事,在中国历史上恐怕还不多见。章宗不时带李师儿巡幸渥城,故建此二楼,供李师儿使用。因从小南街到西水塘,皆为莲花池,章宗后又在西城下筑“观莲台”,城内西北隅建“静聪寺”,专为李师儿赏荷和进香拜佛之用。经章宗拓建,渥城周围九里,城高三丈,上阔九尺,下阔二丈,池深一丈,阔四丈,规模可观。
因一个人而成就了一座城,这座城也记住了这个人,至今在民间还有许多关于李师儿的传说,仅民国时期伊人镜写过的《新安八景》中,就有三景与李师儿有关:
妃子妆台
绿杨罨画俯层城,翠隐珠楼宝镜莹。
谁向前身问明月,最怜曾傍日边明。
鹅楼凌云
危楼杰出欲凌虚,池下鹅群雪不如。
逐队浴波多自得,可曾换得右军书。
聪寺晓钟
丽谯斜角隐疏星,几许鲸铿枕上听。
唤醒痴迷知悟否,可能证道似南屏。
时光荏苒,美人早已作古,妆台、鹅楼和聪寺早已无迹,只有鹅池的流水依然北去,莲池中的荷花定时盛开,它们是否还记得那曾经美丽的倩影和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八百年的时光,走过多少悲欢离合,日月圆缺,发生过多少兴衰罔替,沉浮变迁,惟有它们一直慢悠悠地面对每一日的朝晖晚霞,迎候每一季的晨风暮雨,在日趋紧张的人类前进步伐中偏享这一年年的安宁与舒缓。
三
十年前,我家的老宅因无人居住卖给了邻居,他家终于有了四四方方的一块宅院。老宅(请允许我还这样称呼它)位于玉皇庙街西侧一个大杂院中,养育了我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人,西边紧邻渥城书院(安新小学旧址)。在这个大杂院里出入的大都是一些劳动人民,男人们多是木工、瓦工,女人织席、打箔,整天忙忙碌碌,邻里间和睦相处,日子过得平静而清苦。南屋檐下曾养过几羽白鸽,红睛红爪,整日里咕咕叫着,宿在檐下遮雨的苇席筒里。西房侧有两棵沙果树,树下常卧着一只黄犬,院中慢慢走着几只刨食的鸡,奶奶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管好这几只鸡,别让它们把蛋生到别人家,短促的吆唤声每天都会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响起。姑姑婶婶们飞动的手指和一块块雪白的席子是我深深铭刻的记忆,还有炕上的苇席、瓮上的苇盖帘、墙角的苇簸箕,一口七印大锅、野菜、小鱼还有玉米窝头,高高挂起的饽饽篮子……老宅似鸟巢,一只只雏鸟先后长大飞走了,一个个小家搬出去,另筑新家,老屋渐渐空了,当奶奶、爷爷离开的时候,老宅成了一座空宅,没几年时光,屋漏墙颓,野草滋生,荒芜了曾经的热闹与记忆。
老宅与渥城书院相邻,中间仅隔一个胡同,几十年里一直仰望着书院这座轩昂的建筑,从书院到新安高等小学堂,再到安新县第二完全小学、安新师范附属小学、新安小学,屡易其名。高大的院墙、巍峨的校门让当时的懵懂少年充满了好奇和敬畏。可随着新安小学的搬迁,这座康熙五年兴建的“义学”最后沦为了中间洞开的所谓“出租市场”,院中古槐无迹,古井难寻,它们就这样销声隐匿,和另两座书院一起,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中了。
同样消失的还有董家花园。玉皇庙街旁蹲坐的那对石狮是否还记得“波心凉印三潭月,水面香生七处花”呢?
董家花园是我知晓的渥城曾经拥有的第二座园林,元妃的荷园在城西南角,董家的“柳园”在城东北角,它们分别见证了两个王朝的兴衰变迁。从规划选址到动工兴建,大量的财富在这里聚积并完成了转换。一座园林兴起然后衰落,另一座园林又开始在衰落的园林旁兴建,好似四季轮回,只不过在另一个春天里盛开的花朵已经更换了主人。
我见过董家花园的一张老照片,亭台掩映,绿柳成荫,园四周碧水环绕,端的是一处雅致的去处。园主人将渥水引入,叠石为山,栽柳种荷,园内塘水清幽,更有水榭长廊,游船钓台,如世外桃源一般。
“柳园”建成后,董家花重金请来两座石狮子镇在园门口,成为玉皇庙街上风光的代名词。如今,石狮的底座已然沉入土中,石狮亦有多处破损,一左一右守在街边,成为董家花园留给新安城最后的见证。
四
从高空俯瞰,白洋淀就像一个古拙的隶体“大”字,渥城就位于那一横、一撇交点的下方。漕河、瀑河在藻苲淀交汇后形成“斜撇”,稍稍停顿后立即汤汤东流,经安州,过渥城时水道倏地变窄,漾堤口村笑容可掬,在东关外迎候各地的航船。唐河、孝义河、潴龙河在白洋淀合流一处,形似“捺脚”,经同口、端村、寨南,与过渥城之水共赴赵北口,远去东淀。
渥城码头接纳了来自东南西北各地的行商,渐渐形成了16条主航线,沿潴龙河可到安国,经雄县入白沟河、琉璃河可到北京房山,西可通保定,东直到天津,从年至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二百多年里漕运不辍。每天清晨,帆樯林立,商贾云集。苇席、苇篓、鱼虾、鸭蛋等土特产源源不断运往北京、天津、保定,又从那里换取茶叶、糖、食盐、酱菜、香油、烟、火柴、煤油、布匹、面粉、纸、煤等商品,运回渥城。
从东关码头拾级而上入东大街,街两旁店铺林立,足有三四十家之多。烧酒、食盐、食用油、酱油、醋、碱、鸡、鸭、鱼、肉、杂粮、烟叶、绸缎、鞋、帽、书籍、文具、医药、五金、油漆、化妆品、首饰、洗染、砖瓦、木料、牲畜一应俱全,不长的一条东大街,热闹非凡,犹如北京城的大栅栏。每逢集日,淀内村庄老少一齐出动,驾舟摇桨,从四面八方赶赴而来,购置日常所需,宽阔的街道上人头攒动,拥挤异常,竟至于摩肩接踵、水泄不通,更有一些食客,沽二两小酒,摆一盘花生米,围坐畅谈,天南海北神侃海聊,堪比神仙。路边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买者或看或品,逐一细问,卖者耐心解答,自夸不赧,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时不过午,货空集散,商家收摊,清点银钞;赶集的乡亲连背带扛,大包小囊,一路东去。码头复归沉寂。
“夏摇木棹冬撑竿”,每到年集来临,十里八乡的冰床一队队乘风而来,在东关码头下的冰面上一字排开,蜿蜒数里。冰床形如雪橇,又像平放的木梯,下面钉以铁条,上面铺上苇箔,垫上褥子,如床一般。或撑或拖,行走飞快。此时,单调的冰面上一下子有了生机,花花绿绿的衣服,色彩艳丽的围巾如斑斓的潮水涌上街头,这是女人们的节日,大姑娘、小媳妇、婶子、大娘们仨一群、俩一伙有说有笑,让寂静的冬城热闹起来,似一股股春风扑面而来,将整个渥城浸在温软的季候里,酥酥的,使人迷醉。
如果你来到东大街的中间,会发现一个向南的丁字路口,路口北侧就是“渥城书院”,书院正对的那条街就是小南街。说起小南街,那可是赫赫有名。小南街古建学宫、三教圣人殿,现为食品一条街,更有晚市繁华热闹,为老城区购物的理想所在。每到下午两三点钟,除却固定的摊位外,许多菜农、果商、渔家大嫂就会陆陆续续来到街边,不一会儿,水灵灵的黄瓜、生菜,圆滚滚的茄子、西红柿,长长的丝瓜、豆角,活蹦乱跳的小虾,黑鳞的鲫鱼,大刺的嘎鱼、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就会摆满大街两旁,静候人们的挑选。大名府小磨香油,槐茂酱菜,大嘴肉食,山东戗面馒头,每一宗都是精品,享誉小城。还有韩家的烙饼,热腾腾,泛着油光,吃在嘴里香软可口。孩子们放学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而过,追逐着跑远了。购物的男女老少,推车子的,骑三轮的,一波一波,出现在街口。案板上的猪肉、吊着的羊腿、还有一筐筐的鸡蛋、鹌鹑蛋,很快售卖干净;香肠、鸡翅、猪爪,顷刻间抢购一光。这围着三四个人挑深州红富士苹果,那有五六个人选赵县雪花鸭梨,这边漾堤口村的渔家大嫂正在称鲫鱼,那边南合村的大哥忙着给人装西瓜……
晚风微拂,暮色渐浓,小南街复归平静,从几座小饭馆玻璃窗射出的灯光给这条古老的街道增加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五
时光过得飞快,快得有些让人不可思议,明明昨天还在背着书包、迎着朝阳飞跑进校门,今天却在照着镜子数自己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一些少年时的经历常常浮上心头,挥之不去。
环城外老屋后的那方池塘,小时候我在里面扎过猛子,摸过青虾,放过虾罐,现在那里是县城的一条排水沟,虽经过整治,却依然浑浊不堪。还有另一条河,它的名字叫“护城河”,就是“壕深一丈,阔四丈”的那条护城河。我已经找不到它了,它永远消失在高高的楼影之下。我思念我在环城内种过的地,地里种满了麦子和玉米,还有豆角和蔬菜,现在那里是别人家的庭院。我思念我的母校,一个名叫“新安镇中学”的小学校,那两排教室已经成为了客都超市的售货大厅。那一年,它还不到三十岁!我思念那条通往自留地的小路,清风徐徐,虫鸣阵阵,大片大片的绿色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的黎明。还有环城两侧曾经的森森树木、群鸟啁啾与晚风低吟,少时玩伴的喧哗与笑语,碧波荡漾的护城河水,从东关码头一路东去的婷婷堤柳,夜静时分,它们会悄悄随一叶小舟划到我的梦里来。
我常常期盼与这样的梦在梦中相逢,希望它们能够停留得久一些。周末闲暇时,我会在一个个朝晖和夕阳里访问渥城的街道和村落,探寻并试图和梦中的画面一一对应。许多老人只言片语的模糊叙述也很难将历史还原成最初的模样,如同这略显浑浊的淀水一样有些迷惘。请问,又有几人能说得清自己年少时澄澈的目光呢?
我有时会问自己:是什么改变了一座城,又是什么改变了我的记忆?我无法说出从哪一年开始,这座城开始悄悄地发生着改变,崛起的楼群越来越多,平坦的道路越来越宽,各种车辆在飞快地奔驰,人们的脚步显得越来越急切,生活在朝着一个美好而又多元化的方向前进,却没有多少人能够预测到未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哪怕十年八年也好。我常常会陷入沉思,有时我会问自己:“生活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大家所需要的呢?”
我不由想起了作家刘亮程的两句话:“一些年头人们一窝蜂地朝某个方向飞奔,我远远地落在后面,像是被遗弃。另一些年月人们回过头,朝相反的方向奔跑,我仍旧慢慢悠悠,远远地走在他们前头。”我想大家如果肯向身后望望,一定会有所收获。
北京和西安,拥有同样悠久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作为都城,一为现在,一是曾经。作为曾经的汉唐帝都,保存完整的古城墙是西安有别于北京的标志,保护意味着继承,保存却并不会阻碍发展。如果没有了古城墙,我很难想像西安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否会像现在的北京呢?而这些年里,北京一直在艰难的选择中行进,曾经的大规模拆除运动将北京搞得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复原,一个个精美绝伦的建筑被制成了标本陈列在现代化的道路上,就像衣帽光鲜的模特身上挂着几件古老的饰品。假如没有故宫、天坛那些古建筑和古老的胡同,北京将与上海等现代化城市有什么区别?如果那样的话,北京还是北京吗?
漂亮的湿地公园,草绿风清,游人不断,这是渥城的一个美丽去处。过去这里只是一个个废弃的水塘,每年夏天,长腿黑翅红脚鹬成群结队在浅水中悠闲地觅食,小巧可爱的扇尾沙锥在芦根丛中快乐地走来走去,路旁高高的水塔经常将影子投在水塘里,去亲近那些驳杂的芦苇和小花小草——那座红砖砌成的大水塔在那里立了许多年。水塔南边是一座废弃的砖窑,砖窑曾经红火了许多年。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住宅区,高楼林立,街衢纵横,鲜花盛开,绿树成荫。每到傍晚,华灯初上,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广场舞、韵律操、柔力球、毽子赛……欢乐的人群将喜悦的气氛推向了高潮。生活在这里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以全新的面貌走上了21世纪渥城的T形台。
立春时节,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天宇蔚蓝,万物更新。站在高高的楼顶,看淀上无际的冰原,澄明的空气中饱含着水汽,杨柳在长长的冬季里渐渐醒来,开始崭露勃勃生机,让你坚信,明朝又将是一个绿的世界、花的海洋。渥城静静地立在淀边,满怀慈爱,细细打量河对岸的村庄;水中的村庄,沿着长长的堤岸,一座又一座,静听大淀的新歌。每一条街道都在细数春的脚步,每一个广场都在期待即将起飞的风筝,每一扇窗户都贴上了火红的葫芦,每一个孩子都唱起春天的歌谣。
长长的东堤,长长的柳丝,长长的船队从这里出发,在岸的东侧,巨帆已经高高地扬起,满怀希望地开启新的航程。
锚留在了岸上,帆升起在空中,前面是广阔无垠的锦绣春天……
阳光里,渥城在我的视野里延伸;我,在渥城的记忆中走向未来。
白洋后记:
儿时太多的事物,从乐哥笔下,一浮现于眼前,让糢糊的记忆渐渐清晰!大气、厚重,这是对哥文笔的客观印象!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