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导读
■罗河纪行/许辉(安徽蚌埠)
■波士顿印象/董静(安徽宿州)
■清真寺台家寺的上午与焦陂的下午时光/胡竹峰(安徽岳西)
■“二奶”鸟/俞晓华(安徽含山)
■心中有条河/徐革萍(安徽庐江)
晨5时19分出发,前往庐江县罗河镇。
罗河镇在合肥和庐江南,距合肥约公里的路程。从合肥绕城高速到G3京台高速,至泥河庐江出口下,米后右转进入省道南行。
这又是巨热的一天,因为副热带高压的强力控制,江淮地区的高温天气已经持续了二三十天,实在是人生中罕见的体验。不过,可能到底季节已经立过秋了,杨树的叶子已经或正在飘落在道路两边的树根处。
左手远处隐约出现一列大约南北方向的低山山影。约3.9公里右转西行,进入X县道。路边竟不见全中国无所不在的杨树,而眼里多是槐树、女贞、水杉、梧桐和其他不认识的树种。正暗自惊奇着,1.5公里后,这种惊奇立刻就被粉碎了,粗大的杨树又一排排地出现在了道路的两边。过东风警务室、罗河初级中学,转南行,南方天际又出现了低山的山影。
到罗河镇区,过罗昌河桥。罗昌河东西流,河水幽然。罗河镇镇区颇大,和上世纪改革开放初期一个小县城都差不多。据当地有关资料介绍,“古镇罗河,原有复兴街、小峒口街、大峒口街3条主街道。街道宽约3至5米,都是青石条铺成,青石条上被独轮车或板车碾出了深浅不等的槽沟,印证了古镇的年代久远。街道两边都是店铺民居,青砖小瓦风火墙,呈现出江南徽派建筑风格。街道傍河而建,每逢端午节,河道内举行龙舟竞赛,热闹非凡。一桥贯通东西街。康熙二十八年,九华山僧人法尘募修胜因寺,并建有长25米、宽5米之罗阳石桥。桥下有3孔,全是条石拱成,桥面上是一丈多长的麻石条铺就,两旁是石栏杆。平日桥面两旁摆着零星散卖水果、甘蔗、油条、麻花等摊点。每逢春天发水季节,上游湍急的河水都要从桥面上漫过,桥东、桥西的行人只有赤脚趟着水过桥。古镇上过去还建了3座雄伟壮观的宗祠,许家祠堂建在小峒口街,张家祠堂建在复兴街,朱家祠堂建在大峒口街。解放后,张家祠堂成了人民公社、乡政府的办公场所,祠堂成了开会的大礼堂。许家祠堂和朱家祠堂改成了粮站和仓库。当时当地流传着一首民谣:‘一许二张三朱四汪,上到大峒口,下到塘枥岗。’表达了罗河镇许、张、朱、汪4大姓氏人口众多。”真是一派古镇繁荣的盛景!
罗河附近还是低丘地貌,地表只是略显起伏。穿过镇区前行,再左转沿村村通水泥路渐驶上一个黄土岗脊。岗脊上种着棉花、山芋、芝麻等作物,还有小树林和池塘。
前方远处仍是山影。村村通穿过一些村庄。前方路右出现一座两层的农居,农居门前的路边上,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正对着我前行的方向。看见我的车来了,其实和他坐着的地方没有关系的,他却站了起来,站在路边,看着我的车慢慢地滑近。
我觉得既然他已经站起来了,不如就和他说一句话,于是就停下来,问他母子陵怎么走?他说,母子坟在右边,从前面三岔路口往右走。他边说边用手指点着。谢过他,我慢慢向前走,到了三岔路口,因为路是斜的,一时很难肯定应该往哪里走。这时突然发现刚才那个小男孩,快速地骑着一辆电驴从后面赶来,用手指点着,让我往右走。我拐到右边,往前走,他一直在后面跟着,直到我的前方出现了母子坟的建筑,他才转掉转驴头回去。
罗河镇母子陵在新生村村南头,当地人都称母子坟。母子坟在村南一座小丘阜上,一南门,一北门。北门从新生村进入,门外有一群当地人,以男人为主,正聚在一起谈论国际大事,美国日本的,谈得正带劲。看见我下车,一些男人和妇女就走过来问我烧不烧香。我说不烧,他们就回到原位去了。
北门的门楼上铸着三个字“母子陵”。门楼可能是后建的,十分普通的建筑。据有关材料介绍,母子陵大约占地三四千平方米,陵园里有一座很大的坟墓高起在墓园的中间,坟墓上有大大小小十余座亭台,其中有一座四方亭,飞檐翘角,亭里面供奉着母子的铜像,那位母亲端庄而又慈祥,护佑着孩子,她的孩子则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母子铜像前,长年香客不断,香火缭绕。
我花2元钱买了张门票,向门里走去。售票处墙上贴着一张“新生村村民公约”,公约总共有12条,约定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社会秩序和公共安全、红白喜事、居民之间、文明卫生社区建设等等事宜。
这时,一位50多岁的妇女,手左臂挎着一个大篮子,里面都是烧香用的什物,红花花的,右手还拿着两把香,跟着我问,烧香吧?我说,我不烧香。她说,母子坟烧香灵得很。我友好地对她笑笑说,我真不烧香。她说,你要真不烧香,我就不跟着你了。我点点头,顺着碑巷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细看,一边拍些照片。
碑石密密麻麻栽了满园,形成了碑巷,碑石上大多刻着“有求必应心想事成”、“圣母仙子”、“有求必应青云直上升官发财”、“母子神灵”等字样,有的是年刚刚栽的,有的则是许多年前就立上了,据说有万余块之多。还有一块碑上刻了一首诗,叫“咏母子陵”。
愿碑林立满山岗,
今古奇观久远扬。
典雅陵园腾紫气,
恢弘亭庙映祥光。
飞沙拥冢埋仙骨,
舍己为人著锦章。
保国康宁千业旺,
佑民幸福万年长。
50多岁的妇女已经把香纸什么的放到陵外,现在空着双手了。我读碑时,她就默默地看着,我往前走时,她在我后面不远处指点我说,你往左走,到那里拍拍照,人来了都到那里拍照。
我照她说的往左边去看看,拍了照。她就跟在我后面五六步远的地方,口音似懂非懂地向我介绍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妇人抱着小孩到这里跑饥荒,这母子子孝母慈,可是由于长期忍饥挨饿,最终还是饿死在荒滩野地。当地的老百姓看见这种情景,十分悲怜,就挖了坑,掩埋了这对母子。从此以后,每到清明时节,当地很多人会到母子坟前烧香烧纸,祈求母子平安,祈求风调雨顺。或许冥冥之中真有神灵,母子为了报答当地百姓宽厚慈爱,到母子坟前许愿经常能够实现,一传十,十传百,母子坟从此声名远扬。
我一边听她说,一边各处走走,拍点照片。她介绍的正是母子孝慈文化,这在当地已经深入人心了。
她又告诉我,应该到南门走走,南门是正门,人都在那里烧香。我点头答应她。问她贵姓,她说她姓章,立早章。我又说,要烧香的话怎么烧?她说,随你。我说,别人都怎么烧的?烧几把香?她说,一般都烧两把香,都随你。我说,香都是一样的吗?她说,有大的,有中的,有小,大的10元一把,中的5元一把,小的3元一把。我说,那我就烧两把大的香吧。她说,那我去给你拿去。
我走到母子陵南门。南门是一个和北门同时建的门楼,上书“母子坟”三个字。门楼外西侧,石狮外,摆了一张圆桌,圆桌边坐了两位年轻妇女,其中一位不停地抹着眼泪。圆桌边还坐了一位穿蓝上衣50多岁的男子,似乎在说着什么。另有一位戴草帽、穿“日丰管”圆领衫的男人,一位光头的男人,一位顶着头巾防晒的年轻妇女,一位身材已经变形了的中年妇女,都站在圆桌附近专注地听着,看着。
老的石牌坊在门楼南,石桥边,紧对着石桥。桥下有一条不大的流水,水流清清,弯弯曲曲。虽然水不很大,草滩却较宽展,草滩近水处有一头水牛,正反刍着,卧在水里。石桥据说叫“三条石桥”,桥南就是枞阳县钱桥镇了。因此从南门来母子陵的人,多是枞阳人,从北门来的人,多是庐江人和外地人。
回到母子陵,那位50多岁的章姓妇女,已经拿来了两把香,那香下粗上细,红红的,很有层次感,看上去既顺眼,还雅致,真是不错的。按照妇女的安排,我把香放在母子陵前正在燃着的香灰上。香的香气很快就出来了。我许了个愿。那位妇女依然不近不远地陪着我。然后我缓缓地离开烧香处,各处又走了走,看看了,才慢慢地离开母子陵。
只8时38分,天已经大热起来。我顺原路返回,不觉间走过了,于是又问了人,回到来时的岔路口。由三岔路口,顺村村通水泥路往前走了一两百米,又看见路边那座两层的楼房了。那个朴实又热情的男孩仍然坐在路边的小板凳上,看着我的车渐渐滑过去。让我大惊奇的,是我从她那里请香的那位50多岁的章姓妇女,竟也站在门前,站在那个男孩旁边。
我停在他们身边,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男孩腼腆地笑笑。我说,这是你儿子?她说,这是大姑姑的儿子,我儿子大了,不在家,这是大姑姑的儿子。“大姑姑”大概就是她的大姑子。嗬嗬,和他们的相遇,还有请香,还有感受,真是奇、巧、缘。在母子陵,她走时还一直对我摇手再见,一直说老板发财、老板发财呢。
返回罗河镇,从马钢罗河矿业附近进入S省道。据罗河镇政府网介绍,罗河镇资源丰富,有铜、铁、高岭土、叶腊石等10多种矿产,是经省发改委批准的庐南重化工业基地的核心组成区域。罗河镇最大的矿藏是铁矿,是安徽省五大矿区之一,其中罗河大铁矿储量达5亿吨,单体储量全国最大,由马钢与龙桥铁矿共同投资25亿元的罗河铁矿项目,年产万吨的原矿工程已全面开工建设,由湖北黄麦岭磷化集团公司投资6个亿的大包庄硫铁矿开采项目,也已完成了3亿多元的投资。
东南行,过店桥社区、上岭,右转沿县道西偏南行,约1公里到G3京台高速浮山收费站。继续前行,米后右转至莲屏山脚下,西行穿过一个小村庄,可到莲屏庵。
据有关网站介绍,庐江县罗河镇“莲屏山脚下有一座莲屏庵,坐西面东,依山而建。四周的山峦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层次分明,错落有致,明黄色的殿宇、院墙恰似争芳斗艳的花蕊屹立在天造地就的莲屏之中。远远望去,如天际与大地之中的一朵圣莲,由此而得名。莲屏庵始建于唐朝贞观年间,宋、元屡毁屡建,明朝洪武年间重建。清初,殿宇毁损,墙垣坍塌。据寺碑记载:清朝顺治、乾隆、道光、光绪年间,都分别进行了重修、扩建、重建。莲屏庵在清末的一次重建中,由当地10门姓氏的乡民捐资出工,一夜之间,一座崭新的庵堂展现在山中,故又有‘一夜庵’之称。年重建的天王殿平方米,供奉弥勒佛、韦驮菩萨和四大天王;大雄宝殿平方米,中央供奉释迦牟尼佛、药师佛、阿弥陀佛,后二边供奉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二侧供奉十八罗汉;观音殿、地藏殿分别供奉观音菩萨和地藏菩萨。新建的莲屏庵,占地数亩,一色仿古建筑。殿宇气势恢宏,殿内金碧辉煌。门前翠竹掩映,环境幽雅。方圆百里的众多香客慕名纷纷来此焚香拜佛,游览观光。”
但我来的这一天,年8月10日,接近正午,莲屏庵及其周边,人迹不见,鸟踪不觅,在酷阳高温里,各种植物蔫萎垂搭,静默不语,莲屏庵也紧闭大门,兀自歇息着。回头再经过小山村,刚才仅一户做饭的人家,厨房门已经关上,村里热寂无声,好不容易看见一位妇女在自家墙边的水笼头旁洗衣,便请教她这个村的村名。她用当地方言对我说了好几遍,可惜我怎么也听不懂,只好作罢。
回到县道,左转西行,左手是当地的“张院水库”,也即“青山湖”。青山湖位于原店桥乡境内,也就是现在S省道上的店桥社区境内,现今都属罗河镇管辖。青山湖年兴建,年7月竣工蓄水运行,湖区面积15.25平方公里,最大淹没水面积2.3平方公里。据当地政府网站介绍,青山湖三面环山,湖光波影,山色空蒙,鱼游水清,如烟似梦;湖岸青山,层峦叠嶂,古迹颇多,黄山寨、观音洞、见子庙、莲屏庵、白云庵等景点,连成一片,开发了湖上垂钓、游艇、画舫、娱乐、休闲,是旅游休闲的佳地。
青山湖果然堤体修建得崭新、宽敞。从县道上看过去,很是吸引人的想象。
沿县道前行约米,左转进入村村通水泥路,左手是青山湖,右手是冲田。道路逐渐进入低山区,一边是山坡,一边是冲地,村村通也变得九曲多弯,相对而行的机动车交会也比较困难了。
约2公里到审桥湾。慢慢地走过这个在村村通转弯处的小山村。道左是山坡,道右路边有一口老塘,村头一棵老树。在审桥湾村和黄龙村之间来回走了几趟,却找不见被审的那个桥在哪里。回到审桥湾村,在村南一家超市问老板娘和老板娘家的儿子,审桥在哪里?老板娘的儿子不太能说得清,老板娘却说得清清楚楚,说,就是审桥湾和黄龙村之间的那个小桥。
我说,那个桥可就是审“杀人犯”的那个桥?她说,是的,是的。我和她聊了一会。原来这个审桥和审桥湾,都有一个很近代式的传说故事在背后。
传说现在的审桥湾原名叫徐家湾,姓徐的多。徐家湾附近有一座石桥,这一天夜里,一个走夜路的卖油郎路过这桥时,被人劫杀了。报官以后,县官费了牛大的劲也不能破案,正在无可奈何时,有个高人路过本县,那人对县官附耳说了几句,县官高声叫好,命令衙役到处张贴公告说,已经查出杀人凶手,县令第二天要在桥上公开审理此案,请乡邻们都前往观看。第二天,桥头附近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县官高声说,这个石桥是杀人劫货的凶手,命令衙役狠狠拷打审问石桥。拷打之后,县官向周围百姓说,这个桥犯了罪,已经不能再用了,官府决定在此重新修建一座桥,请众乡邻捐款重建。说毕命令衙役端出一盆清水,捐款的钱都投入盆中,于是众人纷纷向盆中扔出铜币。这时,有个年轻人从衣服里摸出两个铜板扔进盆中,盆中顿时漂起油花,县官即刻喝令衙役将此人拿住,并严刑拷打。年轻人耐不得酷刑,终于供出劫杀卖油郎的经过,当地百姓为纪念县官破案有功,经商议后把这座桥命名为审桥,徐家湾也改名为审桥湾。
我再回到审桥湾和黄龙村之间的路上,慢慢地走,仔细地看,终于在审桥湾南约米处看见了审桥。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桥,由于桥在道路上没有桥栏,只有一边一块低矮的条石,因此不知情的人从桥上通过,丝毫不会注意到这里是一座小桥。
紧挨着桥的桥南路东,盖有一座两层的楼房,二楼玻璃里的走廊中,还晾有衣物。楼外种了两棵桃树,紧邻着桥有一棵,南端另有一棵,不知道是不是对应着那个传说,为了辟邪而专门种植的,桃树倒是长得旺。桥下的河水很窄,水在桥西由西南流来,从村村通水泥路下东西流过,至桥东后向东北方向流去。桥东河水里水草杂生,水鸟相聚。再往下游,水草的面积更大,似乎成了较宽阔的湿地,再往下,就进入张院水库,即青山湖了。
沿村村通南行,过黄龙村,再到小倪庄。从小倪庄东头下车,缘田间小路一直南行,约1公里,可至分界碑。也可以从黄龙村外的村村通公路直接南行,不右拐进小倪庄,而是直行到南端的另一个小村庄,从村北右转,数百米后到分界碑。
分界碑在一面缓坡的土路三岔口旁。土路上都是沙尘。西边是低山山头。碑高距地面约半米,碑质似乎是砂质岩石,正面向北,由于风吹日晒,年代久远,石碑已无棱角,而是变得较得圆滑。石碑略向南方倾斜,下面用石块抵住。石碑南面的文字已经全部不可辩认,石碑北面的文字是繁体字,也不很容易认出全部,能清楚认出的,是“安庆府”等字。据相关资料介绍,这块界碑南面的文字是“庐州府”,北面的文字是“安庆府”,明朝时就立在这里了。
站在界碑旁,举目四望,可以知道脚下是一道岗脊,这道岗脊,据说就是分水岭,也曾经是两个行政单位的边界,在当地很有些名望。如果是分水岭,应该是长江流域两条支流的分水岭,而不是江淮的分水岭,因为此地北面的河流大多汇入巢湖,都是长江流域。
离开分界碑,原路返回S省道,右转南行,至鲍店,再行约1公里后,左转,在山脚和低山中的冲地之间约略东行或南行。过一小段漫水路,车轮要辗着水过去。抬头看去,原来南方上面是一座水库的大坝,道路已经在黄山寨的山脚下了。南行至水库,沿水库外沿东行,过水库后南行,转东,上一道较陡的坡,就直接进到龙泉禅寺的院内了。
龙泉禅寺在黄山寨山腰处。关于黄山寨,当地有着丰富的民间传说。其中的一个传说是,元末明初,天下大乱,人心惶惶,这时,一伙强盗来到黄山寨,要洗劫当地百姓,情急之中,大家都逃到黄山寨山顶,搭了山寨防范强盗。强盗来到山下,看见村里空无一人,于是就向山顶进攻,却一时不能得手。强盗发现老百姓匆忙离村时,没有带走足够的粮食和衣物,天气将冷,他们料定百姓在山寨里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就在山脚下安营扎寨,打算等老百姓粮尽衣单,支撑不住时,自己走下山来。这时在山寨里,人们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天寒地冻,人们都冻得瑟瑟发抖。大伙正在讨论最后一碗粮食怎么分配时,一位智慧的老者说,这碗粮食喂狗吧。大家都疑惑不解,出于对老者的信任,大家把粮食喂了一条狗,又把这条狗扔到山寨外边。强盗们抓住狗,杀死后发现狗肚子里有那么多粮食,都泄了死,认为山寨里的粮食吃都吃不完,于是就拔营撤走了,老百姓安全地下了山。
此时是11时43分,一天中的正午时分,天暑气高,热蝉哑鸣。龙泉禅寺大雄宝殿紧闭,院内也不见一人,只有两条不算大、但十分尽职的狗,一白,一白黑花,汪汪汪汪地叫着,直扑过来。我停在院内,有两条狗伺候着,也不好下车,打开车窗拍了几张大雄宝殿和院里的照片,掉头离去。
又走过村村通上的漫水溪,哦,这才知道,这是上面水库的泄水道。转过山脚,一位卖烤鸭的小贩,骑一辆电动三轮车,正顶着正午的大太阳,走村串乡卖烤鸭呢。烤鸭流着油,人也流着油,我敬佩他,真不容易!
作者简介:许辉,安徽蚌埠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主席、安徽省文联副主席、国文社文学顾问,茅盾文学奖评委。
女儿任教于波士顿的哈佛大学,我曾两次往返,在此居住过一段时间。走过很多城市,波士顿算是最爱之一,当然和女儿有关,有份特殊的感情。它是一座大学城,有一百多所高校,因有世界顶级名校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而闻名于世,给我的感觉整个城市都弥漫着浓郁的学术氛围,具有丰富多元的文化、艺术和生活气息,人们温文尔雅,自信,谦让,友善,印象非常好。
波士顿是美国马萨诸塞州的首府和最大的城市,位于美国东北部大西洋沿岸,创建于年,是美国最古老、最有文化价值的城市之一。波士顿没有纽约那么多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建筑,教堂、剧院、图书馆看起来都是年代久远的建筑,随处可见一栋栋独立的别墅,它们多数也都有百年历史,因为美国房屋是永久产权,据说每隔几年政府要求房主必须粉刷一新,所以看不出它们的沧桑。
在这里,看不到晾晒衣架,衣服都是烘干处理,对我来说很不习惯,总觉得衣服上缺少阳光的味道。我咨询过,衣服是不允许晾晒在外面的,否则会影响城市(小区)的品质或整洁美观,这是有规定的,违者会受到重罚。没有封闭的院落,更没有防盗门和防盗窗,最多在院子的尽头插一只小牌子,大概意思是禁止踏入。报纸和包裹投递员直接扔进院子,绝对的安全,没有顺手牵羊的人。门前屋后到处是碧绿的植被和鲜艳无比的花朵,这是没有污染、没有灰尘的事物本色。如此艳丽的景观,视觉上的突然改变,觉得很陌生,总让我怀疑它们的真实。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的小松鼠欢快地跳跃、相互追逐,火鸡则悠闲地漫步在草坪上。湛蓝的天空时常没有一丝云彩,只有飞机偶尔划过蓝天留下一道长长的行云,让人惊艳它现时的美丽。
街道上,车多行人少。站在所住的公寓楼上,有时半天望不到一个路人,外出拍风景,绿草蓝天,清幽静谧的环境、古典风格的建筑,视觉上很美,像一幅静止的油画,只有小松鼠不时的穿梭其中,唯独缺少人物来丰满它。车辆虽多,却听不到汽车的鸣笛声,路口没有看到监控设施,车子通过没有红绿灯的路口,不论是直行还是转弯的车辆必须停下来,观察四周后,转弯让直行,大车让小车,司机看见行人会主动招手让其先过马路,行人也会招手示谢,绝对的礼让三先。我发现所有车辆通过铁路道口时,虽然道口的栏杆显示是可以安全通行的,司机也会停下车子观察后再通过,防患于未然。
市区的道路不宽,双向两车道或四车道居多,堵车也时有发生。路上提供信息的小牌子多,比如前方道路几号修剪树枝禁止通行或停车,哪里正在举行活动车辆需要绕开此路段,停车位的小牌上注明停车的时间段,有一小时停车区,二小时停车区,私家车或只允许本小区住户停放车子等,特别详细。美国是个车轮上的国家,停车难同样存在,周日全天和每晚六点以后停车免费,有时我们逛街想在附近找到停车位很难,经常要绕几个街区。停车场和路边停车位都是自动投币缴费,根据路段收费不同(有标识的),一般是一美元一小时,车位没有栏杆阻挡,投不投币全靠自觉,不会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逃费,偶尔会有警察检查,一旦发现车辆没有投币,警察会开高于停车费几十倍的罚单,让你后悔莫及。
听说公交车不是每站必停,因为乘客少,需要下车时自己按下所要停靠的站,司机才会停车。你见过公交车头挂自行车吗?可能是因为公交站牌离家和单位较远的缘故,或许有人想骑一段路再改乘公交车吧,这时他们会把自行车直接挂在公交车上,到站再取下。在大学里或街道旁有免费的公共自行车,方便人们出行,但在这里骑车要戴头盔,转弯要停下四周观看,打手势,感觉很麻烦。在这里乘坐地铁的感觉也是非常美妙的,人不多,一会地下、一会地上,叮叮当,穿街越巷,慢悠悠的,很有时代沧桑感。
周末,庭院、广场或公园的草坪上,会有些自发组织的乐队在演出,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欣赏美妙的音乐。一曲结束,观众很捧场,拍手叫好,气氛热烈,这时主人会制作烧烤来招待客人,缕缕青烟,味香扑鼻,馋的直咽口水。
在美国,烧烤是一种文化,美国人乐此不疲,孩子们更是向往不已,他们想让我体验一下自己动手烧烤的乐趣,一般公园、湖边或大西洋岸边都有烧烤架供人们免费使用。遥想一下,在春意浓浓,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走近大自然,远眺蓝天白云,近闻香飘四溢,那感觉,一定很惬意。可是天公不作美,两次的烧烤计划都因为天气的突变而取消,实为憾事。
蜿蜒的查尔斯河畔,跑步、骑车、散步的人们络绎不绝。岸边的草地上,几只小鸟自由自在地觅食、嬉闹;一对野鸭特别可爱,一只在不停地觅食,另一只一直耐心地默默守护在其左右,画面温馨。清澈的河水,波光粼粼,平静的河面上穿梭如箭的独木舟、赛艇队,点点白帆与夕阳浑成一体,美不胜收。搭乘水麓两栖的鸭子船游逛波士顿,当船入水的那一刻是那样的激动人心,鸭子船是游览波士顿最具特色的交通工具,源于它水陆两栖的特性及整体可爱的大鸭子造型,结合了车与船的双重性能,既能像汽车一样在陆地上行驶,又能像船一样在水里航行。
波士顿的唐人街,中国超市、中国餐馆比比皆是。小尾羊、大娘水饺、肥牛火锅城、酸菜鱼馆,连中国的麻辣烫都有的卖,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街头一角,一群中国老人聚在一起聊天、下棋、打牌、照顾小孩,他们操着各地方言,仿佛置身于自己的国内,倍感亲切。
早有耳闻,这里的名品折扣店,名品荟萃,孩子们决定带我去逛一逛。车辆行驶在市郊宽阔双向12车道的高速路上,一路通畅,很快到达位于波士顿近郊约40迈的名品店。这是一个美丽小镇,别墅式的一栋栋小洋房,整洁漂亮,超大的停车场里满满的都是车,多家名品店,琳琅满目,超乎我的想象。
每一家都推出多款三折、五折、七折的优惠活动,价廉物美,让人爱不释手。走进店内,舒适的购物环境,看不到步履匆匆,没有喧哗,人们彬彬有礼,慢条斯理的挑选心仪的物品,长长的买单队伍井然有序,收银员笑容可掬,细致入微地对待每一位顾客,让我有安享购物之感。
在美国购物,退货期有一个月的,也有3个月的,随时可以无条件地退货。所以有些看中的衣服,我们不想排队试穿,先买回家再说,这样可以节省许多时间。
哈佛大学,和波士顿一河之隔,坐落在美丽的剑桥小镇,与麻省理工大学相邻,校园没有围墙,敞开式的。哈佛和麻省理工是两所风格迥异的大学,前者整个校园呈现的是欧洲古典建筑风格,后者多数是现代风格的楼宇。也许是女儿在此的缘故吧,我偏爱具有浓重文艺气息的哈佛。女儿告诉我,每年寒暑假都有很多家长带着子女来游览、感受哈佛,哈佛成为中国学生心仪的假期目的地。说真的,漫步在世界顶级的高等学府中,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校园如画的景色,青青的草地,茂盛的树木,蜿蜒悠长的林荫小路,一栋栋娇小玲珑、造型别致的古典建筑,梦幻般的哈佛,常常让我流连忘返。
来哈佛是一定要瞻仰哈佛先生的,要和哈佛先生的铜像合影。亲手摸一摸先生的左脚尖,据说摸过此脚的人可以金榜题名,心想事成,原本深褐色的鞋尖被摸得格外锃亮,原来是经受了“百年爱抚”。哈佛广场上有教堂、音乐厅、科技中心、图书馆、银行、邮局、超市、书店、服装店、餐饮、酒吧,一应俱全,它是哈佛学生活动的中心区,塑造了一种特有的文化氛围。
哈佛的桑德斯剧院以其独有的设计风格和声学条件闻名。作为美国最悠久的剧院之一,拥有个席位,整座剧院呈半圆形,保持了观众与舞台之间的亲密性,剧院白天举行一些社会活动,晚上作为音乐厅。年春季的哈佛中国论坛,我有幸作为嘉宾陪同女儿一起出席了开幕式,晚上在此又欣赏了一场交响音乐会,乐团的钢琴伴奏和大提琴手是女儿的学生。一曲“我和你”,北京年奥林匹克会歌,大提琴前奏,小提琴相间,舒缓的乐曲,丰满抒情的演奏、悦耳动听,观众如痴如醉。演出结束后,参加了乐团举行的招待会,一个小型的冷餐会。
MemorialChurch教堂位于哈佛校园内,教堂很雄伟,高高尖尖的塔顶直耸云霄,教堂独特的建筑风格,繁复精美。来这里做礼拜的差不多都是哈佛大学的教职工,老教授居多。因为圣诞节即将来临,辞旧迎新,教堂内布置一新,圣诞树上挂满了闪烁的彩灯,鲜花和红绸装扮的教堂走道显得很隆重、神圣和庄严,渲染着神秘的宗教气氛。
来美国探亲,总想尽可能多的了解这里的历史、文化、风俗和习惯,波士顿艺术博物馆是颇有历史和名气的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它宏伟、大气,亚洲馆、非洲馆、美洲馆、欧洲馆等,这里保存的艺术品,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入馆,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门厅,挑高三层,外墙全玻璃结构,中央一株高大挺拔的绿色景观树特别养眼、霸气,侧面魔方式的装饰墙五颜六色,隐隐露出一股古朴的艺术气息,让人们对馆藏的艺术品多了一份探索的期待。
欧洲馆内,一幅幅欧洲风情的艺术作品,雕像、油画和石雕,色泽艳丽,惟妙惟肖,像我这样对艺术不精通的人,也会被这样的艺术氛围所感染。可惜注释都是英文,对作品的年代、背景不能全面了解。
中国馆内,一进入展厅,扑面而来的是具有浓厚中国元素的古代的青铜器、陶器、玉器、瓷器、字画、壁画、石刻、敦煌经卷、工艺精美的观音像、佛像、唐三彩等等。一组江南庭院风光,典型的古代文人的书房,书、笔、墨、纸一应俱全。屏居佳器,卧室、厅房里是中国十六、十七世纪的家具,史前高古彩陶罐和一些中国早期釉砂和玻璃制品,古朴拙厚,意韵深远……
因为女儿,让我爱上了这座文化名城。这个有着四百年历史风景如画的古城,需要慢慢品味它的深邃。波士顿,我还会再来的!
作者简介:董静,安徽宿州人。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过散文集《有一种爱叫放手》和《咱家三口的三种生活》(家庭合集)。爱好文学,经营家庭,喜读书、看自然、品人生。文章多以亲情、生活、怀旧为主,点点滴滴,如实记录,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阜南。中岗。清真寺。
中岗镇上的清真寺不大。青砖小瓦木窗,像铅笔画下的世界。门庭简洁,院子里的柏树如大伞擎在那里。
清真寺里有宗教气息,也有生活味道。因为生活的介入,宗教有了家长里短。因为宗教的介入,生活多了一份庄严与肃穆。男人女人,老的少的,衣帽整洁,大家坐在树下轻声细语地说话。我看见几只鸟从清真寺的上空飞过,有一只鸟在树顶上驻足了片刻,扑棱着飞走了。
回族民众捧出枣糕、麻花、白切、油馍给我们吃。
枣糕好吃,麻花好吃,白切好吃,油馍好吃,好吃在爽口上。我过去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枣糕、麻花、白切、油馍。
阜南。朱寨。台家寺遗址。
朱寨的名字我喜欢,觉得像《水浒传》上的地名。是朱仝、朱武、朱贵、朱富的老家。小时候读《水浒传》,最喜欢朱贵,因为他绰号“旱地忽律”。一直都不明白忽律为何物,后来才知道是宋代契丹语中对鳄鱼的称呼。陆地鳄鱼、旱地忽律,汉语之美正在这里。
从朱寨镇上走很久才到达台家寺遗址。阳光正好,油菜花盛开,槐花蠢蠢欲放。三千多年的时光说过去也就过去了,只有出土的青铜器、玉器、陶器、骨角蚌器、原始瓷器保存着先民的岁月人生。
台家寺遗址的东边是麦田,西边是麦田,南边是麦田,北边是麦田,民舍隐隐在望。
商朝的时候,原产自西亚的小麦大麦沿着中亚、新疆河西走廊进入中国。台家寺恰恰是商朝遗址,或许当年这四周也有麦田。张望,顾盼,三千多年的时光转瞬间折叠在这些青色的麦苗上。
阜南。焦陂。欧阳修。
焦陂荷花照水光,未到十里闻花香。
焦陂八月新酒熟,秋水鱼肥脍如玉。
清河两岸柳鸣蝉,直到焦陂不下船。
笑向渔翁酒家保,金龟可解不须钱。
明日君恩许归去,白头酣饮太平年。
击杖而歌之作,从朝堂走向了乡野。
焦陂八月新酒熟,秋水鱼肥脍如玉。这一句是我背诵最早的诗,印在童年时代的经常看到的酒瓶与酒盒子上。很多年之后才读到欧阳修《忆焦陂》全诗,清正与恬淡的风味笼罩了我,久久回味。
二〇一六年四月十日的下午,欧阳修已经离开焦陂九百多年。物是人非,物是人非?物不是,人早非。荷花不在了,水光不在了,花香不在了,渔翁不在了,酒保不在了,柳枝依旧,蝉在土里。走在焦陂的街上,酒香与阳光交织。
焦陂酒还在,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味道。巨大的木箱上写着:
中国焦陂制氿厂
酒海
酒字写成氿字,还是第一次看到,于是记住了。
酒海也是第一次看到。据说酒海内,用桑皮纸或宣纸涂上鹿血之类加鸡蛋清,裱糊百层以上,大酒海裱糊多达千层。装入白酒后,既不漏酒又能透气,使白酒陈化增香。
冷雨涨焦陂,人去陂寂寞。
唯有霜前花,鲜鲜对高阁。
还是欧阳修的诗,绝句《熙宁五年》,一种怅惘。熙宁五年,苏轼被派往杭州担任州试的监试,依旧宦海沉浮。此时的欧阳修悲欣交集,万事皆空。
皖北一带去得少,皖南一带也去得少。粗略印象,皖北是泼墨画、大写意之类,皖南是工笔画、青绿山水之类。皖北有古气,皖南有新意。
这一次在阜南吃饭,每餐有肉,以盆盛放,极豪爽,有山大王气。牛骨羊蹄,有青铜质地,望之俨然,堪称食之重器也。
作者简介:胡竹峰,年生,安徽岳西人。专栏人,散文家,出版有《旧味》《空杯集》《墨团花册》《衣饭书》《豆绿与美人霁》《不知味集》等散文随笔集,也有作品见于《山花》《天涯》《人民文学》等杂志。开设读书、戏剧、饮食、书画评论专栏多种。
下榻的这家旅馆,样式是我和母亲都极喜欢的。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雕花的窗栏,静悄悄的四合院,院中有几棵高大的树木,叶子翠绿的仿佛都能拧出水来,间或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将六月的暑气顷刻驱散。站在四楼的窗口向外望去,天空瓦蓝瓦蓝的,映衬着几块白棉花般的云朵,皖南的山水果然清丽。
母亲在房间里勤快的收拾着,她随我出来旅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忽然,我发现了什么,“妈,鸟!”,母亲随着我的手指望过去,离窗沿不远处的树梢上,赫然一个鸟窝,一只红嘴灰背鸟静静伏在那里,身下几只雏鸟可爱的探出头来,“哟,是的呢!有四只!”鸟妈妈似乎发现了我们,它开始紧张起来,我和母亲赶紧退到窗帘后,可别惊扰了人家。
第二天,我从手机上查找图片,原来它叫红嘴蓝鹊,体长65厘米左右,飞翔时两翼伸展,姿态优美,喜欢生活在雨水充沛的混叶林中。一般5至6月筑巢产卵,雌雄亲鸟共同孵卵,轮流喂食。雄鸟?我们这才想起一直没有见到鸟爸爸,怎么回事?难道它是单亲妈妈?我和母亲开始担心起来。黄昏时鸟爸爸终于出现了,它显然比鸟妈妈体型要大一些,背上的羽毛呈蓝黑色,它带来了不少好吃的,雏鸟们嗷嗷待哺,夫妇俩急忙喂食,看起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天渐渐暗了,此时雄鸟忽然翅膀一抖迅疾的消失在密林深处,撇下了不知所措的鸟妈妈和孩子们。正是鸟儿归巢之时,它怎么飞走了?它还会回来吗?我和母亲面面相觑,莫非它还有一个“二奶”巢?
一大早,我就被母亲惊醒,她悄悄立在窗帘后面观察鸟窝已经多时了,鸟爸爸果然一夜没归,”一定是去二奶那里了!”母亲恨恨道。一夜没回家,它去哪里了呢?按道理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如今世界变化这么大,难道鸟儿的世界也变了?我百思不得其解。黄昏时鸟爸爸再次上演了离别一幕,再次肯定了它有“二奶”的推断,这次母亲气坏了,”你多可怜啊!你多累啊!“她对着咫尺之外的鸟妈妈嚷嚷道:“去,去找他去,把小鸟丢给他,别让他快活!”鸟妈妈惊恐不安的看着母亲,却还是固守阵地,母亲只得一声长叹。
一夜的疾风骤雨,母亲辗转反侧,“二奶”鸟这几天成了我们旅行的插曲,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为了宽慰母亲,我故意说,“或许,她自己就是只二奶鸟呢!”母亲听了这话,怔了片刻,才转过来,”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走到窗前,看着淋湿的鸟窝和正在暖巢的鸟妈妈,自言自语,”作孽哦,自作自受,你这是何苦呢!“先前激愤的语气转瞬间化成了无奈与责备。
母亲态度的截然变化让我觉得好笑,同一只鸟,身份的不同立刻换来了态度的改变,说到底,还是认识的角度问题。自然界里,雄性最大的压力是争夺交配和繁衍的权利,因此总是占有更多的配偶来扩张巩固自己的种族优势,这是动物的本性使然。假设鸟爸爸包二奶的推断成立,也许是出于自身繁殖的需要,对于它来说,只不过增加了责任与劳作,是不存在谁是谁的“二奶”的理论的。但是对于人类而言,这个问题显然要复杂的多。
海涅在一首诗中写道:我要是克制了邪恶的欲念,那真是一件崇高的事情,可我要是克制不了,我还有一些无比的欢欣。可见人类社会的男性也不例外,因此尽管有社会道德约束,“包二奶”的现象还是屡见不鲜。而对女性而言,“二奶”的角色是极不光彩的,不管是因为爱情还是被生活所迫,她们在遭受社会唾弃的同时,自己还要面对许多寂寞孤独的煎熬,要承受对未来的担心与惶恐。如果有了孩子,还要独立抚养,她必须得具备比平常女性百倍的坚强与担当的勇气,要付出更大的人生代价。漫漫长夜,不知道她是否因心理失衡而歇斯底里,是否因徘徊纠结而流下痛苦的泪水?这样的故事大都埋下了悲剧的伏笔。说到底,“二奶”这个词从一出炉就打上了男性强权的烙印,标明了女性作为弱者的从属地位,如果女性自身足够强大足够保障自己呢?那么故事可能就有另外的结局了,遥远而纯净的泸沽湖畔不就上演了这样一幕幕的走婚吗?
母亲敦促启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起身踱步到窗前,鸟妈妈安之如素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似乎对鸟爸爸的来去匆匆毫不在意。也许,她内心足够强大,能独立承担一切;也许,她注重的只是爱的过程,不在乎这样的格局;也许,她认为失去比拥有更为真实~~如此,我也唯有表示敬意与祝愿了。毕竟,这片蓝天下,每个生命都有资格选择自己认为幸福的生活方式,因为我们都只有一次人生。
作者简介:俞晓华,女,安徽含山人,合肥市旅游局副局长。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亲爱的,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讲/河水为什么这么缓慢地流淌。”这是西班牙诗人加西亚?洛尔迦的诗句。他自称是“水的儿子”,是瓜达尔基维尔河滋养了他的生命和一颗诗心。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流淌着一条河流,或源自亲情,或源自爱情,或源自故乡情。在我心底,也有一条缓慢流淌而又永不干涸的小河,那就是老家屋后那条孕育我童年情趣、给我生命乳汁的绣溪河。
绣溪河,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幼年无知的我,曾常想莫不是天上的绣神,不小心把一根碧绿晶莹的丝绦遗落在凡间了?长大后才知道,是因其水波潋滟,水纹映日如绣,故而得名为绣溪河。绣溪河并不宽阔,在河这边,摸一块薄薄的石片,贴着水面用力掷去,石片就能带着成串的水花悠悠地落在河那边。河对岸,是生满垂柳的堤坝,蜿蜒至远处,拥抱着一大片肥沃的良田。堤坝和垂柳的绿韵与河水的清澈相互映衬,成为小城靓丽的风景。河南岸,有三排红砖青瓦的起脊屋,紧挨着河边的最后一排有四户,我家就是其中之一。院墙外就是河,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能听见河水涓涓的流淌声,可谓真正的临水而居。
记忆里的绣溪河,一年四季都那么美。当春风拂起阵阵涟漪,阳光绣出点点银波,绣溪河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明眸善睐,光彩照人。河水活了,鱼虾醒了,鸭子扑腾水中,垂柳迎风摇曳。记得那年,前街的三丫就坐在河对面的柳树下,娇媚无比,顾盼连连。过一会,一个俊俏帅气的小伙子,趟过河水浅处,爬上高高的堤坝,牵起三丫的手,两人一同隐匿在柳条淡影之中。这样的场景,年幼的我虽不解其中玄机,但本能中感觉着人景相融,分外和谐,不免多看几眼。多年以后,在读琼瑶小说时,还时常回想起这个情景。
若是遇到雨水缠绵的春季,绣溪河水便暴涨起来。站在院子里,可以看见源自青龙山南麓的水流,跨过天河坝,流经刘家桥,一路奔涌而来,在离我家不远处的柳树埂潇洒地拐个弯,裹着一路携带而来的残枝碎叶,浩浩荡荡,朝西门吊桥迂回而去,一直流向南门的护城河。水流之处,“云低岸花掩,水涨滩草没”,这就是著名的“绣溪春涨”,庐江八景之一。儿时的我,最喜欢爬上墙头,怔怔地望着大河发呆,小小的心怀,不知是被滔滔不绝的河水所震憾,还是把自己遐想成一位佳人在水一方,居然没有一点临河登高的恐惧。或许是儿时的记忆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那个河水奔流的场景,贯穿了我几十年的梦境。我在这个梦境里无数次回味童年,回归本真,把一颗倦怠的心浸润,洗涤,放松,直到重新找回活力。久而久之,这个梦境仿佛是一种救赎灵魂的自我疗法,并且疗效显著,常有慰藉。
夏季的绣溪河在不发水的年成里最美,既不清瘦也不过于丰盈,最有情趣。清清的河水半淹着河床,像少女穿了一件超短裙,该露的露,该隐的隐,魅力无限。天刚麻麻亮,便有姑娘媳妇们来到河边洗衣洗被,棒槌敲醒了岗湾温柔的梦乡,敲开了老街崭新的一天。接着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走马灯似的,河沿上很长时间浣洗者不断。她们一边捶洗着一边说笑着,捶衣声,水流声,欢笑声,把个清凉凉的晨曦搅得如河水一样欢畅。早有睡不着觉的孩子们,缠着棒槌声溜到河边,撅着屁股在浅水处摸鱼摸螺蛳,玩性浓浓。这样的喧闹一直会持续到日上三竿,河水才恢复平静。而到了落日斜照的黄昏,温热的河面跳跃着细碎的金波,水藻和浮萍在浅水处随风飘荡,我的两个哥哥便跟随那些顽皮的孩子,扑进河里大展身手。他们光着脊背,在浅水处趟来趟去,摸螺蛳,踩河蚌,摘莲蓬,好不开心。那时家里养了许多鸡鸭,舍不得用粮食喂,母亲便叫我哥哥下河给鸡鸭找吃食。浮萍也是鸡鸭的喜食,哥哥常常用竹竿拴上一个斗笠,打捞河里的浮萍,一捞一竹篮,母亲很是满意。鸡鸭吃了螺蛳和浮萍,下的蛋既多又大,味道也特别鲜美。如今,每当我到市场上买鸡蛋鸭蛋时,总要问,这是吃螺蛳或浮萍的鸡鸭下的吗?如此看来,这条河带给我的念旧情结只怕要紧随我一辈子了,就像游子心底的乡音乡愁,深入骨髓!
秋冬季节的绣溪河开始慢慢干涸,河床裸露得越来越多,有的河段变成了一条窄窄的小河沟。一到这时,河这边的孩子们就喜欢抄着近路,跨过小河沟,到对岸不远处的庐江中学上学,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因为岁数小,常常跟在高年级学长后面。大一点的顽皮的学生在过河沟时喜欢故意推推搡搡,想把某个人挤落水里,边使坏边吃吃地笑,待真有人湿了鞋子,便爆发出开心的大笑。还有人悄悄蹲下来,用手戽水,洒向某个人,接着,多半时候就会打起水仗来。于是,孩子们的嬉笑声和打闹声,飞扬在寒冷的风中,溅落在沉睡的绣溪河里,给寂静的河水溅起了许多生机。
时光如水漫过,光阴的年轮已旋转了数十圈。一个人会生老病死,一座城市会变迁衰败,一条河流同样会干涸消失。此刻,当我站在西河吊桥遗址边,古老陈旧的岗湾老街已是全新的模样:高楼林立,街道井然,灯火辉煌。昔日原生态的绣溪河和西门河已经被改造成一条街心景观河,正妩媚地蜿蜒在幢幢高楼和迷离的灯影中。我深情地凝视着她,她无声无息,静默如禅。我不知她可否辨认出我儿时的模样,我不知夜风是否把我的泪花吹进她的怀抱。如果是,我想,泪水与河水交融,彼此一定会感知到昔日的亲切与相逢的喜悦。
夜色阑珊,繁星点点。我又回想起童年的夜晚,当星星一颗颗竞相爬上夜空,萤火虫开始在水面忽闪忽闪地飞来飞去,母亲便从河里挑来几担水,一瓢一瓢,泼凉炙热的地面,随后,搬出两个竹床,大的给哥哥,小的给我,她自己坐在两个竹床之间,扑打着蒲扇,一下一下,替我们驱赶着蚊虫。哥哥喜欢打开广播,听单田芳讲故事;而我,则喜欢躺在竹床上怔怔地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猜想着天上的银河与身边的绣溪河有什么不同?望着望着,便舒坦在母亲的蒲扇中,枕着绣溪河柔美的水流,甜美入梦……
有人说,世间所有的水都会重逢。一片叶子盈满的汁液,一个人通畅的血脉,一条河的奔流入海,这一切,都遵循着古老的水流法则。我似乎看到了生命的源头,它的繁衍如此郑重,充满了历史的使命感。站在华灯初放的岗湾老街的街心,望着眼前现代化的楼房和热闹的街市,不禁恍惚,我是一个老岗湾人吗?我是一个新岗湾人吗?这里是我出生的家乡,这里也将是我老有所归的故土。夜色中,灯影下,我仿佛看见,那些不同的水流淌在一起,裹挟着一个人的乡愁,流进眼前的新河里。
作者简介:徐革萍,安徽庐江人,现为中国诗词研究会会员,安徽散文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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