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导读
■说不尽的艾青/马丽春(安徽合肥)
■窗外/程耀恺(安徽合肥)
■丢鸡/桂月涵香(安徽无为)
■第五扎柴垛/夏东风(安徽庐江)
■怀远荆山卞和洞/潘顺成(安徽怀远)
艾青是家乡的名人,一直以他为荣,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去他老家金华畈田蒋村一游。
几天前,我从合肥回永康调查村史,想写一篇“我们村的传奇”,两天时间内马不停蹄辗转多处采访好几个老人,昨天结束采访返程过金华投宿女友项君家----每次过金华我都住她家,她也是这次陪同我做村史调查的两位好友之一。另一位马君,是一个村的同年好友,我做村史调查起因于想写一篇她父母的传奇,因这个传奇引发我想写另一个更大的传奇,这村史调查实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这天别永康到项君家已是下午,适她同学潘君来,两个多月前我们四人(外加马君)曾一起游过桐乡乌镇和西塘。这次三人重聚首,闲谈时说起金华风景,哪里还未曾去过,我突然想起艾青老家在此地郊区,离城里应不远,此地还有国画大师宾虹先生纪念处,我多年过此却未曾一游,我是次日晚上的车,刚好有一个白天可以闲闲度过,与其呆在室内聊天,不如出外访它一访,也许会有意外之美。潘君说“好啊好啊,我来约艾未未堂妹蒋晓,看她可有空陪我们一起去艾青老家”。
艾未未这位堂妹,是区政府工作人员,和潘君也算是朋友,经联系,她次日要接待人走不掉。缺了这位同行者,不免有些遗憾。
从金华驱车去畈田蒋村,约一小时车程,潘君摇摇晃晃开着车,边开边介绍,这条线路她很熟悉,她在区政府农委工作,以前经常往村庄里跑,沿途所过风景便勾起她诸多回忆,一路话语滔滔如江水。有这么一位吃农业饭的人做向导,自也是一种意外之喜。
这一路还见到很多金华酥饼铺。我一直以为这金华酥饼和徽州酥饼是一奶同胞,长像一样,口味也相同,无非称呼有异。谁影响谁我一直试图弄个明白。回程时进金华酥饼博物馆,没想到这博物馆也是空有其名,只墙头贴几张纸头,说是南宋时期便有,获过什么大奖,但它和徽州酥饼是否有关系,仍然缺乏交代。
明中叶后,徽商在中国大行其道,这金华也是徽商历年经营的重镇。如黄宾虹,虽是徽人,但其乃祖黄德涵便长期在金华经营棉布,他父亲黄定华14岁就随父到金华学做生意。因事业有成,迁居金华城内铁岭头置业,黄宾馆虹便出生于金华铁岭头,母亲是金华人方氏。黄宾虹直到13岁才回徽州原籍应试童子试。后又多次往返金华。故宾虹先生亦是金华人的外孙,实也是金华人的骄傲。金华有宾虹公园和黄宾虹研究馆以纪念这位伟大的艺术家。
艾青故里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是我所见文化人故居中最像样的一个。但据潘君说,八年前艾青老家还很不像样,故居里只几张照片什么也没有,村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老房挤挤埃埃破破烂烂,现在经过修整好多了,路也修出来了,老屋也维修过了,雕塑作品也有好几件,蒋氏宗祠也蛮有品,所过之处,颇有诗意,好感顿生。但八年前政府对这个大诗人还没重视,潘君调研回来还曾起草过一份报告,要求政府重视艾青这张文化名片的开发和建设。现在金华市已有清照路、宾虹路、艾青路、李渔路、宋濂路、丹溪路、大堰河街,有宾虹公园、艾青公园,城市显得极有文化,但文青潘君却撇撇嘴,不敢苟同。
畈田蒋村蒋姓居多,有多户,算是个大村子,村子朴素而又有古意,颇有江南风,让人一见便欢喜。路两边招牌写满艾青的诗。艾青老屋幽深窄长,上下两层,木制结构,一看就是殷实人家,老屋虽然上了岁数,但也还结实耐看。一方天井,小而美。这个村子财主多,以前被人叫做“财主村”,蒋氏祠堂一个光着上身戴眼镜的村民说,艾青家在村子里只能算是个小地主。
艾青故居是要收费的,门票20元,但潘君闯进去,却也没人拦着要买票。参观完她们都出门了,我却开始问起看门的老头,这故居的情况。说是去年12月省文保批下来了,艾青故居遂提升为纪念馆。蒋村三年前已成立旅游公司,做的当然是艾青的买卖,现在每年游客约有2万人。这20块一张的门票也是颇能收一笔钱的。看门人的工资就是旅游公司发放的。问起大堰河在哪里?看门老头突然站起来说,他就是大堰河的孙女婿呢。以前是村主任。于是大家都兴奋起来,听我们聊天折返回来的潘君也终于发现,这大堰河的孙女婿是她多年前见过的,还曾一起合过影呢。他叫蒋祥荣,今年73岁。
艾青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我在年少时便曾读过,被这首诗深深感动,从此记住了大堰河记住了艾青。
大堰河——我的保姆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
她是童养媳,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我是地主的儿子;
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
大堰河的儿子。
……
这首诗艾青写于一九三三年一月十四日。当时他只有23岁,因参加“左翼美术家联盟”被国民党逮捕,被关押在看守所中。艾青原名蒋海澄,从小喜欢画画,他早年的梦想肯定是当画家。写这首诗时是在一个早晨,一个狭小的看守所窗口、一片茫茫的雪景触发了他对保姆的怀念,遂激情澎湃挥笔写下这首感人的诗。诗几经辗转,于年发表。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艾青”这个笔名,从此画家蒋海澄消失了,诗人艾青横空出世,并且一跃成为中国诗坛最耀眼的明星。
无数人也因这首感人的诗而记住艾青,大堰河也因此为天下所知。这大堰河数个儿子中,只三儿子结了婚遗有后代,有一儿一女,这女婿便是我们眼前的这位老人。他也是蒋村人,自然也姓蒋。他说他一生见过艾青四次。最早一次见艾青是五十年代初期,他只有9岁。门头上“大堰河旧居”这几个字是蒋祥荣自己写的。他说他也没什么文化,看人家怎么写有样学样而已。这字虽然算不得好,但配在大堰河旧居里,却是十分的妥贴。按说艾家一门皆文人,艺术家尤其多,艾青六个儿女中,著名艺术家就有两个,艾轩和艾未未,而艾青弟妹中,搞艺术的也有两个。艾青自己是学画的,西湖艺专毕业,后留学法国,他的大弟和大妹也是西湖艺专毕业,一个搞雕塑一个画画。还有一个弟弟是中文系教授。这个家族出那么多艺术家让人震惊。艾青别的孩子也都是文化人。故艾青故里要做出点花样来,光挖掘家里人才也就够了。据说艾青公园就是艾未未设计的。而艾青故里的雕塑则出自侄子的手笔。艾未未回老家次数最多,艾轩数年前也回过。
艾青其实也是话题人物。他死后多年仍有较高知名度,这也和他两个儿子高曝光率有关。艾轩和艾未未虽同父却异母,两兄弟从未在一起生活过。艾轩说他是父母婚姻失败的“标志性建筑”,在父亲生前,父子从未说过一句知心话。死前最后一次见面,艾青很想对儿子说点什么,但因有“高阿姨”在,想说什么也咽了回去。当时艾轩画西藏题材的油画在圈内已很有名,艾青对这个从小被他忽略的儿子居然有如此成绩也很感骄傲,但在艾轩年少时,父亲要嘛缺如要嘛冷冰冰——父母离婚大战曾长达五年,这对曾经浓情蜜意恩爱缠绵的夫妻,还是一对著名的师生恋,却因战时两地分居,艾青出了“作风问题”,夫妻俩便时分时合,或战或休,而艾轩恰是夫妻俩的“战时产物”。父母离异后艾轩和姐姐哥哥均被判给父亲,但随着父亲再婚“高阿姨”的到来,少年艾轩饱尝了种种家庭痛苦,最后不得不和姐姐哥哥一起投奔母亲家。此后他见艾青也不过三四次,中有两次还不欢而散。艾轩后来主动曝光这段父子恩怨。而在侄子的眼里,艾青却是个慈爱的伯伯。五十年代便给他弟弟寄回过三张齐白石的画。给侄子也经常寄画册寄信。
不管对父亲曾经多么地怨恨,血终究还是浓于水,艾轩最终还是回父亲老家蒋村来了,他心里还是为父亲而骄傲的吧?——又有哪一个诗人没一点毛病呢。他也许早就原谅他父亲了。
作者简介:马丽春,网名马孔多。资深媒体人,书画修行者。高级编辑,医学硕士。浙江永康人,现居安徽合肥。曾长期主持《新安晚报》文艺副刊。发表散文、随笔、小说及科普小品上百万字。近年来潜心研究中国书画,致力于纸上山水的古典呈现,已参加画展多次。出版著作有《与欲望无关》(年华文出版社)、《画画那些事儿》(年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白马集》(与台湾记者合作)。为安徽作家协会、安徽美术家协会会员。安徽南薰社、合肥佛教书画院画家,安徽绿色书画院秘书长。
我的书房面积不大,窗子却很大,差不多占了南墙壁的四分之三。窗子之外,是学校。十年前,是三重学校:一所干校贴在鼻子底下,一所中专插足其间,往南去一点,摆放一所完全中学。前几年,干校与中专合而为一,窗外的学校,由三重变为两重了。
窗子大,除了采光、通风便当之外,窗台上花草还能多放两盆,青枝绿叶,赏心悦目。然而凡事祸福相倚,烦恼接踵而来。烦恼来自学校,来自学校的副产品——噪音。
干校供本系统干部充电之用,学员是市县一级的局长、站长之类。干校的重心在东边,却有一条进出通道,从围墙外横穿过去,向西设一道铁门。干校的生意一向清淡,即使有了学员,白天也一片寂静。黄昏来临,车子一辆接一辆,流出了铁门。待到回流之时,不顺畅了。既是学校,总得有制度吧,其中之一,就是晚上11:30铁门要落锁。仅此一条,便与“长”字号学员们的夜生活,龃龉不断。不敢说他们不尊重制度,但不把门卫放在眼里,是无庸讳言的。门卫自知是小人物,总是战战竞竞,开了锁,锁了开,应对一批又一批大呼小叫的夜归人。如此一茬接一茬,眼皮开始怠工了,这一怠工不打紧,即刻引来一阵踢门声,门卫有些窝火,索性躺着,装憨。装憨的结束,是鸣笛与叫喊双管齐下。于是,门里人怒发冲冠,门外人摩拳擦掌。一方凭身份,不饶人,一方凭制度,不让人。双方剑拔弩张,却苦了我们这幢楼的三十户人家,所谓“城门失火,殃用池鱼”是也。实在受不了,年轻气盛的,愤然开窗,大声责骂,然而,天底下只有买吃买穿的人,没有买骂的人。待吵到沸反盈天之时,连月亮和星星都退避三舍,躲了起来。我有时也开窗观望,往往就有一阵风,吹呼呼地过来,我晓得,那是大地在叹息。
这样的闹剧,在中专和中学,上演的机率微乎其微,但这两所学校,都设有高音喇叭,喇叭一响,世界变样。中专生住校,做操是第一日程,天蒙蒙亮,广播振臂一呼,像一只大手,伸进门窗,伸进卧室,在你的被子上连打带捶,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你若充耳不闻,那只看不见的手,不捶到八二三四,决不善罢甘休。
众所周知,中专和中学,春秋两季,各有一场运动会,那是棍打不动的传统。运动会对学生而言,是嘉年华,对周围的居民来说,无异一场灾难。操场近在咫尺,喇叭声铺天盖地而来:□□□,你是我们班的骄傲,我们爱你!□□□加油!加油!!加油!!!那响响彻云霄的喊声,宛若一块块土坷垃,向你脑门砸下来,人就像瓶子,哐啷一声,七零八落了。
后来,由“教育产业化”作媒,干校与中专喜结良缘。新校的门槛放宽放低,适龄青少年凭钞票,就轻易跨过统考分数线,潮水一般,涌了进来。每招一批新生,家长送,学校接,呼儿唤女,欢天喜地,比赶集还要热闹。
与中专不同的是,新型学校似乎有个“训导主任”,早操结束之后,总有人出来训话。此人声音沙而不哑,语速短促,中气很足,开口闭口,三句话不离:纪律,前途,荣誉。言简意赅,掷地有声。“训导主任”偶尔也在早操之后,宣布处分决定。受处分的学生,班级和姓名各各不同,但吸烟与斗殴这两个情节,不可或缺,听起来,类乎短篇武侠小说。按理,家丑不可外扬,处分学生,贴个布告不就万事大吉,也许校方觉得,文字弱不禁风,不如喇叭威风凛凛。威风是威风,但听多了,情节雷同,难免产生审美疲劳。我的邻居们,见了面不再说“你好”了,而是问:患“厌喇叭综合症”了吧?
遥想当年,巴金在巴黎读书,住在临街的一幢楼上。他说他的窗子总是大开着的,一是楼下街道还算安静,二是对街的楼太高,挡了光线。联想到我的窗外,对面学校的楼房,都不是太高,然而,如果能换来片刻安静的话,换来一丝“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诗意的话,我宁愿它是高楼。
作者简介:程耀恺,安徽六安东乡人,现居安徽合肥。安徽著名散文家。谋生之余,潜心散文创作。作品散见于海内外报纸副刊及文学刊物。已出版散文集《不争春》。
乡间的早晨是挂在青草尖上的,她们在露水珠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然后,太阳就出来了。
夏末的清晨,男人们刚从一个繁忙的季节歇口气儿。天才蒙蒙亮,却又睡不着,起来赤脚坐在后门口大树下盘算着刚插下秧的田里要撒多少化肥。女人也坐在门槛上,想着到集上是捉几只鸭回来养,还是捉几只鹅。小孩子醒后在床上来回滚几下,选个合适的姿势准备再睡一觉。
咣,咣,咣……
“你们老的小的给我听好哉……老娘不是好欺负的哎……奶奶头上的毛不是好摸的哎……你别眼睛皮翻上去不认得人哎……”咣咣咣……
听出来,那是阿五妈声音。
阿五上面有四个姐姐,自打阿五出生后,阿五妈说话声音响多了,经常骂人,主要是骂阿五爸或者阿五奶奶。阿五是个男孩,阿五妈说他是“人种”。有“人种”撑腰,就可以畅快骂人。
有一次,阿五妈又在骂阿五爸,恰好阿五奶从门前过,伸了一下头,结果阿五妈坐在阿五奶门口哭骂了半天,骂得阿五奶夹个衣服包从后门偷偷去了阿五姑家躲起来。后来,阿五姑送阿五奶回来,准备找阿五妈理论理论,阿五妈一盆水泼在阿五姑身上,从头淋到脚,说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少在娘家装大头鬼,气得阿五姑眼睛哭肿得跟桃子似的回去了。
咣,咣,咣……“你们听好了哎……奶奶眼睛里是揉不得沙的哎……奶奶养鸡,不是给你吃的哎……你们哪个把奶奶鸡关起来,给我放出来哎……不然奶奶天天骂,骂得你不得活哎……”
原来,阿五家一只下蛋老母鸡丟了,阿五妈气疯了。她一手拿棒槌,一手拿个钢精锅,起个绝早,村南村北,村前村后,一边敲一边骂。当然,那只锅是坏了底的,天天放在门口搁鸡食。
据说,这样骂人在农村是最灵验最恶毒的。骂人的妇女,起早,不洗脸,不梳头,一手菜刀,一手砧板,边走边剁边骂。但阿五家砧板是一截大树桩改的,重得很。阿五妈很灵凡,改用棒槌敲钢精锅。
第二天天蒙蒙亮。
咣,咣,咣-----“你个无儿断种的,吃了奶奶的鸡,你肠穿肚烂的哎……你个不要脸的丑货哎……你个骚婊子哎……”
村子里细心的女人们听出些矛头来。因为村子里“无儿断种”的“丑货”就一个人,带娣妈。带娣妈其实一点都不丑,相反,村里所有女人加起来,脸没她白,胸没她挺,腰没她软。她看人的眼睛弯弯的,眼神幽幽的,笑起来脸红红的。可是,她不生养,带娣是从远方亲戚家抱养的,叫“压子”,压着压着,就有儿子了,据说很灵。但是,带娣都九岁了,带娣妈肚子还没动静,所以,带娣妈说话没底气,轻轻的。
那天,阿五爸扛锹下田,迎面遇见带娣妈。她低低喊了声:“二哥,下田呀,那天谢谢你哦!”阿五爸在家行二,平时阿五妈都喊他“二孬子”,动不动就吼“你死哪儿去了”“怎么不死快点”。今天,听带娣妈这么轻声细语,心里像溪水洗。擦身过,还忍不住回头看带娣妈一眼,那细腰,那圆屁股……哪知,一不留神,一脚踢在路边一块石头上,顿时大脚指甲盖就踢翻了,鲜血直流,疼到心里去。也是一个巧,阿五妈在后面挑一担鸡屎准备撒菜地,把阿五爸的那个眼神看得一清二楚。她当时就火冒,心里骂阿五爸,现世宝,怎么不踢死你!于是扭头把一担鸡屎又挑回去了。
带娣妈之所以谢阿五爸,是因为前几天的事。那天,带娣爸在外面酒又喝多了,回家要开水喝,带娣妈手忙脚乱,水烧开,带娣爸嫌烫,揪着带娣妈头发就打。当然,带娣爸主要是嫌她不生养,说是连只母鸡都不如,打她就成了家常便饭。村里人开始还劝,打多了,就习以为常。恰好,阿五爸扛锹从她门前过,看带娣爸打得有些过分,放下锹去拉架。哪知带娣爸喝了几杯骚尿,人来疯,打得更起劲,有几捶还捶到阿五爸身上去了,顿时阿五爸来了火:“老二(带娣爸在家也排行二),你在犯什么猪性!你骂她不生不养不像女人,你个像男人?你在村里做田(种田)做得比哪家好?你哪一年稻割的比人家多?不是你老婆干活,就你这样天天在外面混,这么懒,还想吃饭?连屎都没的吃!你有力气打老婆,你怎么不下田栽秧?你要是再打,老子一脚跺死你!”阿五爸是个蔫人,平时被阿五妈踩得像烂泥。可是蔫人偶尔发个火,真有点吓人。带娣爸酒有五分醒,嘴里嘟嘟囔囔,上床挺尸(睡觉)去了。带娣妈坐在门槛上哭,眼泪像露水珠子那么多,那么亮。
第三天早上,阿五妈还在咣咣。一会,听阿五爸在吼她:“为只老母鸡,天天早上喊魂一样,吵死人,让村里人背后瞧不起,还不回家去!”“瞧不起我?那真是出了鬼!我一偷二没抢,哪敢笑我!除非你这个二孬子看不上老娘,我知道,儿子给你养了,你就忘恩负义。不是你这个现世宝窝囊,哪个敢在老娘头上动土,就怪你!……”阿五妈声音越来越大。阿五爸,没声音了。
那天下午,阿五,阿霞几个小孩在村里躲猫猫。阿五胆子大,往他隔壁人家栽的荆棘刺边上钻,那里有个草垛。其他人正找,突然听见阿五在喊:“鸡!鸡!”大家跑过去看,阿五家那只母鸡伏在草窝里,鸡肚子下有一堆蛋!
第四天早上,村里许多妇女在塘口洗衣裳,阿五妈也在。
“阿五妈,鸡没丢,还赚一窝蛋,马上就是一窝小鸡,现在高兴了吧,看你嘴巴呲得像荷花。”
“阿五妈,你个婆娘太八(喜欢骂人,不讲理)!为个老母鸡,把村子里水都给你搅浑了。哪个想喝你家老母鸡汤,鸡汤谁没喝过,哪个没做过月子呀,天天鬼叫一样,骂人骂出那么些花头,本事真不小!”
“阿五妈,就你这么不讲理,以后你家阿五怎么能娶到媳妇,我以后就捣你鬼,说这个婆婆八过了盖(指不讲理过了份),不能和你家结亲。哈哈哈……”
阿五妈一拍屁股:“别放你娘的屁,我阿五娶不到媳妇,我上街抢也要给他抢一个。再说,老母鸡汤是人人都喝到的么?那也要能生!没本事生人,做梦喝老母鸡汤吧!哈哈哈……”
那天,阿霞妈洗衣先回家,看见带娣妈站在离塘口不远一棵树下,端着一盆没洗的衣服,眼睛红红的。
不久,带娣妈抓了许多中药回来喝,据说是治那个的。一般人不知道的是,每天夜里,都有个黑影来阿五家后墙根,埋一碗药渣。
一年后,带娣妈肚子鼓起来了,带娣果然带来个弟弟。
带娣妈抱孩子出门转,大家都来看。有人发现,那娃的眼睛像一个人,阿五爸!
作者简介:桂月涵香,本名张桂香,安徽无为人,职业教师。
些许年前的深秋,值苇絮雪飘、鸿雁南飞,乡亲们个个都成了挥舞柴刀、盘弄芦苇的好把式,他们把丈余长黄灿滑溜的芦苇们齐桩砍断、撂倒,再一把把地拧成柴捆,然后将它们斜靠起来,垒成金字塔状的柴垛。柴垛内有阴暗的空间——夜晚,是乡亲们看护芦柴的理想居所;白天,便是顽童们耍玩的天然乐园。
我与唐、汤、夏三个小伙伴正逢总角之年。中午,孩儿们一般趁大人午睡的时候,到屋外的空地上“跳房子”、“摸猫子”、“抢羊子”,甚至到夏日的河塘里摸鱼捉虾,确实是很惬意的事。
“躲猫猫”(捉迷藏)是我们最爱玩的游戏之一,我们若干个小伙伴听到口令后,同时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如果有且只有一人的手心或手背朝上,那么,这个小伙伴将不幸扮作怯懦而狡猾的老鼠,在游戏中竭力隐藏自己,以躲避猫们的搜索。游戏有个规则,如果老鼠在猫们没有声明放弃找寻前、自行暴露或被寻出逮住,则表明老鼠失败,否则游戏则无限期地延续,直至猫们一直意见后经首领人高声宣称放弃为止。
在这个秋水长天、芦苇飞白的时日,捉迷藏自然成了我们首选的游戏,而那一扎扎金黄稳固的塔状柴垛则是游戏的最佳场所。某日中午,我们选定了稻场上五个高大的柴垛,作为老鼠的“隐身之地”。通过“手心手背”小唐成为不幸的“老鼠”。我们三只猫集中起来,从第一扎柴垛由外及里仔细找寻。黑暗的柴堆里,如果藏进去一个小孩,且毫无声息,必定是很难找到的,所以我们一面不停地寻找,一面大声逗着一些笑话,以引得“老鼠”发出声息。可是,小唐犹如神秘消失一般了无声息。当我们找完第四扎柴垛时,不知谁叫道,“铃响了,要上课了”,我们一溜烟地跑到学校,谁也没有提醒憋在阴暗角落里的小唐。
我们总算没有迟到,可是直至第二节课开始时,小唐才满头大汗地站在教室门口,当然受到班主任的严厉批评,并被罚站直至写检讨。其实,老师哪里知道,这个诚实合规的孩儿,为遵循游戏规则,在阴暗潮湿、狭小污杂的第五扎柴垛里足足憋了两个多小时!
“信人者,人未必尽诚,已则独诚矣。”小唐所遇所为,《菜根谭》一语道破。其实,人生何尝不园囿于千万条规则的恢网中,而诚实守信则是这张网中最金贵的一条保障线。黄金易得,诚信难求。诚信二字,任凭做人与做事,都不可或缺。
近来,听说小唐在某风景区开了一家规模不小、档次不低的餐饮服务公司,生意还蛮红火的。想必,他的心头上仍绷紧着那张用诚信金线编织的网,凭此,他必将有条宽畅发达的人生道路。
作者简介:夏东风,网名江湖浪人,安徽庐江人。系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
卞和洞又叫抱璞岩、抱玉岩,位于怀远县城荆山北坡,登荆山之巅,往北瞭望,一览无遗,荆山北腹往东北方向延伸山峦四百余米,山脊形似一条巨龙,卞和洞位于巨龙北端,龙首之东胯下。
相传卞和洞,为春秋时楚国人卞和采玉处,卞和献玉滋生地就发生在这里。卞和洞由花岗岩石鬼斧神工,天然堆垒而成,石型圆润,观之大小不一,细数石块数百余,千万年风吹雨刷,石表青翠,古色天香。
洞上方有玉坑、濯玉涧、凤凰池、濯玉泉、古城墙等多处名胜古迹,与卞和洞遥相呼应日月同辉。卞和洞最大之洞可容数十人,岩壁有“青螺石帐”镌字,置身其中,仿佛洞含玉珠深藏于口。
古人诗句“白璧连城无双产,古洞青螺有旧题”诗句,对此景画龙点睛,描写无误。岩洞夏日暑气不侵,冬季温暖如春。从古自今,游人如梭,名人题咏留下千古绝唱。宋苏轼《涂山荆山记所见》诗中:“刖人有余坑,美石肖温瓒。”说的就是卞和洞。
清康熙《凤阳府志》:“今两崖间凿痕犹存”;荆山“高一百八十五丈,周围十七里,东有卞和洞。”卞和洞奇石奇洞奇景,需游者细细品味,揣摩领悟,方可知奇石寓意,妙不可言,万不可走马观花,一扫而过,如此观景,尤食鸡肋,食而无味。
登卞和洞,二路可行,一路由南坡登之,一路北坡登之。一般游人均穿衙后街或酸腿岗,走一中南校西巷,以北坡登之,北坡行百米,抬眼遇坦克石一块,观之形如坦克,大小如真坦克,虎虎生威,重达千吨,斜坡而立。
飞来石为卞和洞最为险峻之石,前小后大,长十数米,宽2-5米,重约数千吨,悬空于巨石之上,游者常游戏飞来石之上,是摄影拍照上佳景点。
卞和洞南端有悬棺石数块,卧石南北朝向,斜坡45度,静卧于山体之上,悬棺石体长6-8米不等,宽1.2--1.5米,重达数千吨,因石貌似棺材,悬于山体之上,笔者以为命名悬棺石,较为恰当。
沿山径继续往南行一百米,笔者发现有龟石二块,龟石卧向,首南尾北,重叠而生,大龟石上千吨,小龟石数十吨,小乌龟趴卧在大乌龟龟壳之上,形似母子结伴游海,又曰母子石。攀岩乱石之中,二巨石狭缝之中,端放鲜桃一个,桃身二人牵手合围不拢,重约千斤,因石形似鲜桃,故曰鲜桃石。
我县文化馆夏大利先生,也曾经在卞和洞西南方向发现龟石一块,其在年怀远论坛荆涂瞭望栏目,发贴龟石图文并茂,形象逼真。
笔者最新发现,卞和洞横隔一山涧,距离卞和洞西南四百米,濯玉泉东南二十米处,山涧小径,有景一处,侧目西望,一石龟也,龟身长8米,身宽4米余,龟首伸出探望东方,以景取名:石龟望日。
怀远卞和洞、白乳泉,齐名于世。听景不如观景,只有亲步往踏,如饮珍茶,仔细品味,方可领略卞和之石的灵动韵味,领悟大自然赐予怀远的碧玉宝石卞和洞,它的史魄辞魂不断挖掘,才能够散发出荆山石灿烂如洗的文化意境。
作者简介:潘顺成,原籍宿州市,生于凤阳,长于怀远。系怀远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皖北潘氏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西部网络作家协会会员,蚌埠市作家协会会员,年底开始练习写作,散文随笔数十篇散见省、市报纸刊物媒体,二次怀远多部门征文获奖,其中散文《我的母亲》获得年度蚌埠市马鞍山市散文小说交流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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