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记者聂灿通讯员肖更浩黄文霞
因疫情放慢脚步的“深圳记忆”文化项目,在春暖花开时节,再次展开探访行程。此行目的地是位于深圳东北部,有着悠久历史、洋溢客家风土人情的古村聚落——坪山区石井街道田心社区。
发现城市文化脉络,传承深圳历史记忆。深圳图书馆“深圳记忆”项目自年末正式启动,旨在保存城市记忆,传承城市文化,通过采访征集、拍摄纪录片、举办展览、建设数据库等形式,加大地方文献资源开发与利用力度。
年“深圳记忆”文化项目,沿袭传统,以深圳社区村落为对象,将蕴含在村落中历史沿革、名人掌故、非遗民俗进行深度的走访和挖掘。深圳图书馆馆员与《深圳商报》文化记者同行,希望通过文献研究、实地探访、人物口述等方式多层面的整理记录,讲述历史的同时,用文字和图片的方式承载和传承地方文化,让更多深圳人了解这片土地上的自然资源和人文传统。
“南阳世泽,西楚家声”
进入田心村巷,迎接我们的,除了艳丽的簕杜鹃,还有田心社区的工作人员许仕芳、胡飞飞。许仕芳是田心本地人,胡飞飞来自河南,他们对田心的老老少少、一草一木分外了解,不仅充当向导,还是随行“翻译”。此外,深圳历史研究者俞智楠博士同行讲解田心村落的数百年往事。
坪山在明清时期属于惠州府归善县上下淮都。田心社区位于坪山区石井街道,为坪山区最东端,东临惠州大亚湾经济技术开发区。田心社区下辖新联、新屋地、散屋、水祖坑、对面喊、树山背、罗谷、杜岗岭、上洋九个自然村落(现称为居民小组)。田心社区最大的两个姓氏家族为叶氏和许氏,分布在新联、新屋地、散屋、水祖坑、树山背、对面喊六条自然村落。
在几位向导的引领下,探访小组一行首先来到退休教师许冠沾老人家中交流。许老师年届九旬,对面喊村人,建国前曾在当地南中学校上学,年于惠州师范学校毕业后,在大鹏从事教书工作,后又回到了南中学校教语文。提及田心,老人感慨地介绍说,田心新联村过去称为田心老围,为叶氏和许氏最早的定居地,按照村族谱记录推算,建村最早可以追溯至明朝嘉靖年间,叶氏和许氏发展壮大之后,分别在田心老围北面和南面建立了新屋地村、散屋村、水祖坑村和对面喊村、树山背村。
新屋地居民小组副组长叶小明怀抱小孙女,一路带领我们实地查看新联、新屋地宗祠,他告诉我们,“田心老围的建筑格局为坐西向东的围村。按照村民的叙述,最初田心老围建村的时候,村内各姓氏都建有祠堂,各姓氏是分居在自家祠堂两边的,接近于一种排屋村的形制。后来老围内主要剩下叶氏和许氏两个家族,围内房舍现在呈现出南面为以叶氏宗祠为核心的叶氏聚居地和北面以许氏宗祠高阳世居为核心的许氏聚居地的双中心格局。叶氏和许氏之间原有陈氏宗祠,现仅存遗址。”
缘何村名“对面喊”?
采访中,发现一个个有趣的地名,如树山背、新屋地、水祖坑等。其中,最耐人寻味的当属“对面喊”村。
从当地老人口中得知,对面喊村,曾称为“水龙围”。据村中族谱记载,村名的由来有一段传说——许氏始祖在成为叶氏女婿后,落基田心。经过几代人繁衍生息,村中子孙渐多,田地渐少,老围房屋已不够居住,许氏其中有一分支在南面山脚下开垦种植,建立起新的村庄。因旧时通讯不便,居住在原田心老围的长者或同胞兄弟姐妹在找人、捎带物品或商量事宜时常会大声呼喊对面族人,长此以往“对面喊”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村名,并沿用至今。
俞博士解释道,年的《新安县全图》,“对面喊”写作“对面墈”(“喊”和“墈”本地方言音近),“对面墈”意为两山相对之地,结合现在对面喊村的地形来看,称为“对面墈”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如今,对面喊村已经全村征收,老村未拆,但已全部用铁栏围起。对面喊老村为顺地形而建的排屋村,中心为三开间两天井的凤昇许公祠,有门联“高阳世泽;泰岳家声”,建于清代,年重修。村西北角有香港企业家许让成的故居,旁边兼有一座炮楼,原本可能为带腰檐的瓦坡顶,后加建一圈女儿墙。
民国名校“南中学校”
行走当地,不得不被对面喊老村村口处的南中学校所吸引。这是一座始建于年,原为对面喊村和树山背村子弟求学的学校,具有南洋风格。在田心人心目中,他是每一个在此就读学子的青春见证。
白墙黑瓦,正面的飞檐雕柱有鲜明的南洋建筑风格;屋内的石柱、土梁及墙面的三合土,含有传统的客家建筑元素。田心老书记叶冠南的小学生涯就是在南中学校度过,他介绍说,原先,对面喊村和树山背村各有一所私塾,分别为秀南学校和培中学校。后来当地富商许让成提议新建一所学校,想法得到族人的支持,居住在香港的华侨许其卓提供六七亩地作为场地,同时带回学校设计图纸。许让成捐资三分之一,剩下由每家每户出钱、出力修建。命名从之前两所学校名字中各取一字,命名为南中学校,两村的孩子都可以来此上学。
南中学校不仅建筑具有典型的中西合璧广东侨屋风格,办学方式也与传统私塾不同,设置国文、算术、地理、自然、历史、图画、唱歌、体育等课程。因其先进的办学理念和管理机制,至年,陆续将附近几所小学合并,招生范围扩大,学生人数最多时有余人,成为当地最出名的学校。
方言遗存“粘米话”
走街串户发现,当地人或多或少能说两种以上方言:客家话、普通话、广东白话,而老一辈口中吐出来的一些字音,让人依稀感受到它的不同寻常。
俞博士告诉我们,田心社区各村现在主要通行客家话。但叶氏和许氏的六条村均有原本使用粘米话的痕迹。“村民对粘米话得名并不太清楚,有一种说法是粘米比糯米硬,而粘米话听感也较硬。”俞博士说。
记者了解到,用“粘米”来形容方言实际上在清末已有,罗香林在《客家研究导论》中引用惠阳人形容当地客家话就是“粘米性客话”。但粘米话却不等同于客家话。在海丰、惠东一带也有粘米话,语言学家潘家懿在调查过当地的粘米话之后,形容为带粤、客、闽三大方言特色的混合型方言。但坪山粘米话跟海丰、惠东的粘米话又有所不同,几乎听不出闽语成分。
俞博士表示,过去主要讲粘米话的村落总体而言要比纯讲客家话的村落历史稍长。除了坪山、坑梓的几条村,按照田心本地人所述,惠州大亚湾樟树埔村,也有类似的本地话。而历史上,跟坪山地缘关系非常密切的葵涌,个别村落也有讲粘米话,“如今坪山,以讲客家话为主,还能讲粘米话的老人都有八九十岁了。实际上,他们日常生活中也几乎不再使用此类方言,已经非常生疏。按照对面喊村的许冠沾老人所述,他从小学开始就已经基本上以客家话为主。旧时习俗,村民要会讲粘米话才获准祭拜祖先,因此粘米话又称祖公话。后来村里面的后辈逐渐都不会讲粘米话了,也就转为客家话了。老人也并不对粘米话消退感到遗憾,只觉得是社会发展中“用进废退”的自然现象。(图片由肖更浩、陈顼颢拍摄)
审读;谭录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