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樱桃映新安
“一颗樱桃樊素口”。樊素,朝云,这两位当时文坛领袖身边的红颜,让樱桃与美女的缘分千年流传。因此,想到樱桃,心头总有浪漫的涟漪泛起。
怀着遐想走近樱桃沟,樱桃果真给了我扑面的浪漫。站在沟口,欢愉的说笑声一阵阵地传来,入眼的却只有如云团似棉田的花海。空气中流溢着甜甜的花香,深深地吸一口,便有飘飘醉意了。站在一棵树下仰望,每一条繁盛的枝丫,从根部到末梢都被蓬勃的花朵包裹着,自由自在地舒展着,向空中送出一条条俏得醉人的花枝。远远望去,密密层层的繁花一簇簇一团团,阳光下白得耀眼,整棵树竟似一座活力四射的喷花的飞泉……
新安县五头镇的马头村到独树村一带,全长近十二公里的这条沟内,有数以千计的樱桃树,被称为“十里樱桃沟”。徜徉其间,有关部门鉴定的标识牌显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樱桃树随处可见。八仙在一棵树下相聚后,这棵原有三根树枝的树又长出了五根枝条,故名“八仙树”;“皇封树”是武则天御封的,“三兄弟树”来源于一户人家的三个儿子;“情侣树”“鸳鸯树”顾名便知和爱情有关……不少古树的名字背后,都有一个甚或几个美丽或凄婉的动人传说。曾到沟中采风的央视四套记者说,这样的沟,在中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是灌木,尽管生长了成百上千年,无一例外,樱桃树的主干并不粗大,多是比碗口略粗的。
在有多年树龄的古树前,我停下了脚步,凝望着沟内年龄最高的长者。没了标识牌,你和身边的子孙后代没有什么不同——时间并没在你身上刻下印痕;你的身躯不挺拔不伟岸,但也不佝偻不猥琐。你就这样如此自然地气定神闲地站着,站成历史风景。人类的鲐背老者在你面前,也不过是个婴儿,我更是稚嫩得恐慌啊……
“谁非过客,花是主人”,在我生息的这块土地上,你才是长久的主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狂妄地自封为自然与万物主宰,人类却上演了为掠夺这两句诗的著作权杀亲甥儿的丑剧——东邻洛阳城内传出卑鄙残忍如斯的讯息时,襁褓中的你是否也打了几个寒战?“于是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万余人新安城南”,英勇盖世却有着妇人心肠的项羽,在身边进行的这场残忍杀戮,你是否目睹并痛苦地闭上眼睛泪如泉涌?从顽童到将军,再把一座雄关迁到你的身边,你是否亲历了身边一个男儿彪炳史册的一生?生前为柱国死后做阎罗,家乡的韩擒虎是不是吃着你的果实长大?你是否庇护过从徐敬业起兵,兵败之后到新安隐居的骆宾王?杜甫沉痛地吟咏着“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时,是不是从你身边走过,并触动了你内心最柔软处让你大放悲声?“王子去求仙,丹成入九天。”看着王乔成仙,你内心是否平静如水?张钫将军建起千唐志斋,可是你在中国近代苦难中艰难度日的一个慰藉?……
我呢喃絮絮,你无语,平静如紫气东来过函谷的人类先贤。“早春第一果”,东汉以降,你的果实一直为朝中贡品,你肯定也是平静如斯。
今天,人离自然越来越远,过度旅游开发成风,农药化肥成灾,新安人却让你和你的子孙们扎根的樱桃沟一如万年前般古朴自然,甚至是仅用粘蝇纸来对付侵袭你们的害虫,但同时又用最现代化的电子商务来推介你们的果实,以使你和你的子孙,以及与你们相依的樱桃沟人明天更加美好。从远古走来,经历过一切洞察了一切看破了一切,你对此仍是波澜不惊。“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舍此,还能对你说什么呢?
●王辉锋,曾用笔名燮筱、芦苇,职业教师,业余编辑,文学爱好者,嗜好咬文嚼字,长于编审校雠,喜写冷静理性、个性鲜明的评论和辛辣凌厉、机杼独出的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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