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上方"同步悦读"免费订阅
作品欣赏第十三届合肥国际文化博览会将于10月25日至28日在滨湖国际会展中心举办。文博会期间,“阅读空间”展区邀请了著名作家、剧作家柳建伟,著名作家石楠,被誉为“国民教授”、中国古代文学学科带头人戴建业等十位著名作家开展作品分享会。整个展会期间通过不间断的阅读分享活动,为合肥市民带来了更加丰富的阅读体验。对此,本刊特别推出石楠先生此次讲堂的讲稿全文,让我们一起聆听石楠和她的文学故事与写作人生。
我的文学之路
■石楠
感谢新安百姓讲堂的邀请,让我有机会来到省图书馆,与广大读者听众相见,我感到非常的荣幸和快乐。图书馆于我来说,是我真正的大学,是我成为一个作家的摇篮,是图书给了我丰富的知识营养,我才会成为用文字去点亮读者心灵的作家,我的处女作也是我的成名作《画魂-潘玉良传》就诞生在我曾经工作过服务过的安庆市图书馆。我对用好书去滋养读者的图书馆永远怀着感恩敬畏之心。今天,我来到这里,就有一种女儿回到娘家的兴奋和激动之情。感恩图书给我的养育之恩。今天我的讲题就是:《我的文学之路》。我的文学之路,就是我的读书之路,我与苦难抗争之路,我歌唱与苦难较量的奋斗者之路,也是我对文学爱的坚守之路。我之所以成为作家的两个重要因素:一是我多舛的命运;另一个是我喜爱读书,书读得多了,就有了创作的欲望。我从下面几个方面来向朋友们汇报。年的石楠在创作中逆境使我奋斗我出生在安徽太湖县李杜乡笔架山下一个小山村。笔架山是大别山向南拖的一条不起眼的余脉。皖河的一条支流从村边悄悄流过,风景是很优美的。贫穷却在那里施展着淫威,我在那里度过的是凄楚寂寞的童年。我降生在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年月,母亲生我在逃难的路上。我是母亲的第五个女儿,前头四个姐姐,因为家穷,生下不久,都送给了人家,其实是令人心碎的丢弃。父母打听到谁家没有小孩,就在漆黑的夜里,悄悄把婴儿放到人家门口,然后躲到屋角后面,点燃一挂鞭炮,惹得村狗汪汪叫,婴儿吓得哇哇哭,没孩子的人家抱起了婴儿。送出去的四个姐姐,两个被活活饿死了。我之所以幸免于难,这得感激我的祖母,她坚持要留下我,说留个姐姐,才能引来弟弟,给我起了个谱名叫纯男,小名男伢。我家祖上都是文盲,祖父是铁匠,常年在江南贵池乡下打铁。父亲是老实巴脚的农民,想田都想黄了脸。我们那里属于大别山老区,解放前夕,兵荒马乱,山里的地主纷纷卖掉田地往外逃亡,祖父一下买下二十多亩便宜田,兴奋过度,脑溢血死了。结果是给父亲买了顶地主帽子,我便成了地主的女儿。我想上学,没有读书机会,只在夜校的扫盲班识得几个字。直到我长成十六岁的大姑娘,才在乡里小学校老师的帮助下,走进校门,插进五年级。我十分珍爱这个机会。年夏,我以全区第一名,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取了太湖中学,靠几元钱的助学金和一些老师的资助,勉强升学。我初中毕业,父亲的肺结核病一天比一天重,母亲又因缺乏营养,双目失明,因为我是地主的女儿,学校再也不敢忽视阶级路线,继续给我助学金。虽然我的学习成绩总是班级第一名,老师也喜欢我,可我仍然不得不终止学业,到安庆市来当学徒工。每月只有十二元钱的生活费,我还要省五块钱接济家里,五分钱的萝卜角当菜吃一个礼拜,可艰苦的生活并没有泯灭我的求知欲,我看一切能够找到的书,不放过任何一个自学的机会,上函授,读夜大,安庆市图书馆是我最爱去的地方,我几天就去换借一本书,我认认真真写读书笔记,知识的甘霖润泽着我痛苦的心灵。我在三家小工厂一待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多么漫长啊,地主女儿的帽子,在强调阶级成份和阶级斗争的大气候下,就是一块沉重的石磨压在我的头上,我饱受冷漠和歧视,不管我如何努力工作,我的工作如何出色,但好事没有我的份,运动一来我就要提心吊胆,害怕有什么祸事要突然降临。但这二十年,也是我丰富自我,提高自我的二十年。我读了大量古今中外名著,写了成麻袋的读书笔记,为我后来的写作,积累了丰富的语言和人生体验。我也因之认识到逆境是老师,认识到苦难是天赐的礼品,这段人生经历,也成为了我认识人生的一笔无价财富,让我终生享用不尽。我的第一本书年,我患了重病,做了大手术,身体虚弱。几经周折,于年调到了安庆市图书馆,当了古籍管理员。这时我已是四十一岁的人了,膝下两儿一女,家务繁重。但为了能自由航行在书海里,啃起了生涩的古文,像小学生那样,向老先生请教,将诗词、文段抄在卡片上,随时带在身上,供上下班路上背记。到了年,我已读了较多的古籍,开始萌生为巾帼才女立传的念头。当我着意搜寻时,发现了一个历史现象,为人类生存和繁衍作过伟大牺牲和贡献的才女,在历史的星空却是那样的稀疏和黯淡,历史的尘垢和世俗的偏见淹没了她们。我为之感到愤愤不平。就在这时候,常来图书馆看书的一位李帆群老先生告诉我,有个才女叫张玉良,可以一书。张玉良的身世在我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最激奋着我的是她这样一个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妇女,竟然能成为世界艺术之都巴黎的知名画家,中国最高学府的教授,这个升华了的过程,浸透着奋斗的血泪。这股股殷红的血,似乎涌进了我的心房,和我的血液融为了一体,我不能自己了,我决定写她。但她的生活是那么广阔,从扬州——巴黎;经历的时代是那么漫长,从辛亥革命——粉碎“四人帮”;性格的成长是那样的复杂,从孤女——艺术家。这对我来说,难度很大。历史的,地理的,民俗的,文学的,艺术的,美术的种种知识,都感到不够用。而我所掌握的张玉良的材料都是来自间接,也只不过是张玉良的一个粗略的轮廓。我既没条件去采访她的亲戚故旧,又没条件去看看她足迹所至的地域,我只是沿着她的足迹到书海中去求索。多读书,拜能者为师。凡是她所到过的地方,我都得跟踪着去研读那里的史志、游记、民俗,以至名胜古迹、城市建筑,里昂的丝织业、巴黎的艺术、罗马的颓垣残柱,那怕文中只提及一笔,都得围绕着它去翻阅大量资料。倒霉的是,我的眼睛这时出了毛病,检查出三种病:双目视神经疲劳症;眼底黄斑部分陈旧性病变;眼压升高。建议不要再看书。可我不能不看书,眼睛痛得全身痉挛无法控制时,我作作按摩又继续工作。这一切又只能在工作之余和晚上进行。在灯下坐到十一点,直到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为止,早晨四点就强迫自己起床。那时正值年严冬,我体质不好,老感冒,从热被窝里起来,就喷嚏接喷嚏,打得鼻涕眼泪潸潸。爱的力量让我坚持下来了。所幸的是,我喜欢美术,曾经无选择地读过一些美术作品和美术史,对我写张玉良提供了条件。由于我没有办法掌握传主的生活细节和她的真实内心和情感,我只能采用小说的形式来刻划她。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着写小说,又是以真人真实为素材的传记小说,虽然我还不知道如何去塑造人物形象,只是由于爱,爱文学,爱笔下的人,爱一个顽强与苦难搏斗的灵魂,就那么随着感情流淌下去,以至不能自己。但我有个设想,要让她在每一个人生关口活过来,叫她喊出我的心声:世界上没有征服不了的困难,人类的命运可以通过抗争来改变!条件差,基础薄,不足馁,只要有个崇高的目标,坚定的意志,执着追求,刻苦进取,就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这东西就是人生存在的价值!命运之神只能败北在有志者的追求中!人生只能在求索中闪烁光辉。当然,也并不排斥机缘和条件。即使终生追求而不得,也能在求索中留下深深的履痕,在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抱恨。这是我在《画魂?潘玉良传》中歌唱的主旋律。尽管我的歌喉音色不够柔美,有些沙哑,缺乏艺术魅力,但这支主题歌却得到了广大读者的应和,形成了股股潘玉良热。数十家电台连播,台湾也有两家广播公司加盟。并改编成广播剧演播。《文汇报》《中篇小说选刊》等二十多家报刊转载连载,省文联和《清明》杂志社联合举办了座谈会,《文艺报》《光明日报》《文汇报》《安徽日报》《社会科学》《清明》杂志等报刊,发了各种评论文章50多篇,获《清明》文学奖一等奖,收到多封读者热情洋溢的信。写信的人有老教授、侨属、工人、农民、大中学生、知识青年、图书馆管理员、离退休干部、文坛前辈、著名作家,还有囚犯。有的读者给我寄书、寄画册、寄邮票,书法家、画家给我赠寄他们的作品,还有读者在节假日给我寄夹有钱的匿名挂号信,说是给我的慰问费,还有人千里迢迢带着他们奋斗的成果和礼物专程来看我。潘玉良的奋斗精神激励了很多底层人们去奋斗。比如:河南驻马店一位叫石浅的读者,当时她正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被下放到一个小工厂,感到人生无望,悲观情绪到了极点,她偶然间读到《画魂-张玉良传》,顿觉眼前一亮,她觉得她的处境比潘玉良好多了,她喜欢写字,决定苦练书法,后成为中国书协会员,驻马店书法协会主席,黄淮学院教授。她把她通过不懈奋斗取得的成就归功为我的作品,说没有《画魂-张玉良传》就没有她的今天,多次千里迢迢来看我。前年,她得悉我举办画展,携着全家和同事,开着两部车,来出席我画展的开幕式。像她这样的读者很多,他们以潘玉良为榜样,把苦难踩在脚下,通过奋斗努力,在各自领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我以为,一个作者的最大幸福,不是赚了多少稿费,有多么高的名头职位,而是他的作品能给读者人生一点启迪,就是对一个作者最高的奖赏。我感激他们,深爱他们,他们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心中的上帝。接着是十家电影厂争相组稿,最后由上影厂和台湾金鼎影业公司搬上银幕,黄梅戏、话剧、沪剧、歌剧改编搬上了舞台。出版了六种不同画家创作的连环画。先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台湾海风出版社、台湾正展出版社、珠海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作家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等出版了17种不同版本,年8月,韩国汉声研究所翻译出版了韩文版。在该书首版二十年后,北京亚环音影公司改编成30集电视连续剧搬上了屏幕。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连续剧,尽管执导的都是海内外知名大导演,出演的皆为大牌明星,在艺术表现方面可圈可点,可无不阉割了我原作的灵魂和主题,我深感遗憾。在苦难中跋涉《画魂?张玉良传》使我这个生活在长江边上默默无闻的女人,有了为大众所知的声名,但也在我的面前拉开了另一道人生的帷幕,让我感受到了女子成名的种种莫名压力。自作品发生影响后,种种流言就一直围绕着我,什么“《画魂?张玉良传》不是她写的呀!”什么“百分之八十是抄来的呀!”甚至,来自美术界不同画派的争论和对立,也祸及到《画魂?潘玉良传》。一时间,我陷入了无边的痛苦和迷惘之中。我甚至萌发了将来要写一部《传外传》的长篇,素材倒是异常生动丰富的,读者也许难以相信是生活的真实,可它的的确确发生在我的生活中。我没有气倒在委屈和痛苦里!我想的是读者希望于我的,是不断读到我的新作,我不能辜负他们。有了新作,谣言就会不攻自破。我在最寂寞的日子里,写了一部十一万多字的中篇小说《她被遗弃了吗?》,在读者中产生一些影响。我收到了不少读者来信,其中有位乡村小学教师,结婚前夕被女朋友抛弃了,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在给我的信中写道:“……一股愤怒的火焰油然而起,气愤时,我便产生了错误的念头,你不让我幸福,我也不让你快乐。在这危在旦夕之时,同事们发现了这一苗头,他们无不用自己的亲自经历开导我,其中一位老师及时推荐了您发表在年第3期《新苑》上的《她被遗弃了吗?》一文给我看。深夜十二点了,我翻开《新苑》。起初,我怎么也看不进去。读着,读着,慢慢地,我这个从不轻易掉泪的小伙子泪水簌簌地往下掉。松泉这个善良的忠于感情的小伙子叫我肃然起敬;竹芳那颗闪着金子一般光彩的心灵以及她那坚强的意志,叫我无地自容;同是人民教师,为什么竹芳的胸怀是那么宽阔,而我是那么狭窄呢!我被竹芳那高尚的情操感动了。看完一遍,又看了第二遍。我想通了。我要感谢同事们的好言相劝,更要感谢您,感谢您笔下的竹芳在我糊涂时,叫我悬崖勒马。竹芳她是我今后生活中的楷模,她是我在社会这所学校的老师。石楠同志,您的《画魂?张玉良传》曾震撼过我的心,您的《她被遗弃了吗?》又救了我的命,谢谢您,请您接受我深深的敬意,因为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您是我的再生之母!”这封信震撼了我,也极大地鼓励了我。一个作者,能有比他的作品给予读者人生道路一点启迪,点燃读者人生希望而感到的更大快乐和幸福么?这是一个写作者人生最大的快乐,一切委屈、误解和苦难与这种快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继之,我又写了部十二万字的长中篇小说《裸雕》。写的是女建筑师施惠和一批改革者与种种反改革势力进行的错综复杂艰苦较量的故事。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将这两部小说结成一集,为我出了第一本中篇小说集《弃妇》。年,我就开始搜集资料,准备创作长篇传记小说《寒柳?柳如是传》。柳如是是个被历史的枯枝败叶掩埋了三个世纪的名女人,一个才艳盖世的名姬、诗人、爱国志士,一个被当时道学家诋毁,又遭后世轻薄者诬诽的女人。她生活在明末清初的乱世,特定的历史时代造就了她,她从一个名妓的婢女,故相的小妾坠入风尘,征歌肴酒,追求爱情的幸福和人格的独立,嫁给江左文坛泰斗钱谦益,成为绛云楼文艺沙龙的女主人,最后殉难。我不可能有这样的直接生活,只能间接去获取。但由于清代的多次禁书、毁版和兵乱,散落在明清著作中关于她的记载也随之灰飞烟灭了,尚存者也像一把砂子撒落在汪洋大海之中。为熟悉了解她生活的那个时代,我像大海捞针那样,在阅读中去搜寻散佚的一枝半叶,有时在几十万字中也找不到有关她的只言片语。在沿着她足迹采访的过程中,吃尽了苦头。我到江苏吴江盛泽镇采访时,正遇大雨,道路泥泞。我因拉肚子两天没吃没喝,下了车,两眼发黑,若不是旅伴相扶就要栽倒在地上。稍事休息,又强撑着去寻访柳如是的遗迹。回到苏州,仍很衰弱,朋友们劝我等病好了再去常熟。在常熟,日夜奔波在图书馆、文物处和名胜古迹之间,夜里就上知情者家中。我苦苦经营了四个年头,四易其稿,终于在年7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寒柳?柳如是传》出版后,《文艺报》《光明日报》《安徽日报》等十多家报刊发表了评介文章,评论家们给予了首肯。著名学者冯英子读后第一个把它推荐给读者,在《新民晚报》读书版上发表了《美哉!寒柳!》的评介文章。安徽广播电台把它录制成长篇连播节目,全国几乎所有省市电台都连播了,并在全国优秀连播节目评奖中,评为一等奖。红楼梦学者冯其庸先生在杭州书店买了一本,读后吟诗一首,题作《咏寒柳》,并写成书法作品,托人带给我,我们也因《寒柳》而相识,成为忘年友。很多诗人咏过《寒柳》,我收到了可观的赠诗。该书在出版十六年之后,作家出版社将其收入到“精致女人”丛书之中,改名《一代名妓柳如是》。我写的第三部长篇传记小说是《美神?刘苇传》。它是《画魂?潘玉良传》的姊妹篇。刘苇教授和潘玉良是上海美专的同班同学。早在年岁末,就有读者来信推荐我写她。年春,为修改《画魂?潘玉良传》,我和上海沪剧院《画女情》的编导结伴第一次访问她。年,我为写《寒柳?柳如是传》,沿柳如是的足迹采访,途经杭州,第二次拜望她,在杭州虽只逗留了一天,就和她谈了一天。年12月初旬,我穿过鹅绒大雪织就的漫天大网,第三次去看她。此次是专题采访,就住在她家,与她同床而卧,同桌而餐,不知者会误为久别重逢的母女。我们焐坐在被窝中,娓娓而谈。此次,我还访问了浙美的部分教授、讲师和她的学生们。年8月,我又专程去上海访问她抗战时期的一些学生。他们知我的来意后,激动不已,邀集了在沪全体同学,为我回忆他们和恩师相处的岁月,为我提供了十分珍贵的第一手素材和生活细节。刘苇先生一生从事美术教育事业,抗战中在重庆结识邓颖超,加入中国共产党,教师于她,不单是一种职业,还是信仰,如同宗教,她亦如皈依的圣徒。她又是母亲,她的爱,如同乳汁,汩汩地无尽无止地流淌了63个春秋,注入了数代学生的肌体。在辉煌的群星中,她算不上明亮的一颗,但她一直在发光——燃烧自己发出的光!她的生命之灯,辉煌着航海者的旅程。她把一生奉献给了创造美的人,奉献给了构筑美的事业。她普通而又伟大,平凡而又光耀,她是一位平凡的伟人。该作成书后,于年5月由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出版。年我出版了两部长篇传记小说,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被选为安徽作家协会副主席、省政协常委,还被命名为安徽省劳动模范。我更不敢懈怠了。这一年,我相继收到了几位喜爱昆剧学者和教授的信,他们推荐我写著名昆剧演员梁谷音,说她是群星荟萃的大上海第一个获得“梅花奖”的演员,她身世的传奇色彩决不逊于潘玉良。我回信给他们,表示我要在充分了解梁谷音之后,才能决定写与不写。况且,我没有昆剧的知识。他们中的一位即给我寄来他研究昆剧积累数十年的资料和评介梁谷音表演艺术的剪报;一位曾经采写过梁谷音的老报人,主动为我的采访牵线搭桥,以至安排好我的食宿。那时梁谷音正处在人生盛年,艺术创作的黄金季节。拿她与她这个年龄段的艺术家比较,她的艺术水平的确不凡。但引发我心灵震颤的并非这个,而是不公平的人生给予她的不公平、没有平等的竞争和她那紧扼命运咽喉、不甘屈服的奋争!她是历史反革命的女儿,建国初期她的父亲已服法,年仅二十九岁的寡母除了有点文化一无所有,怎能养活五个儿女?只好把她们姊妹统统送人,带上一个遗腹子远走他乡谋生。九岁的梁谷音被浙东一个尼姑庵收养,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又给了她走向艺术的机缘。但在极“左”政治气候下她被列入另册,她父亲的问题像影子一样跟随着她,犹似挣不脱的十字架,沉重地压在她身上。不管她多么刻苦,她的艺术多么有特色,表演多么出类拔萃,但在艺术贴了政治标签的时代,在艺术面前,她得不到平等的待遇。平等于她也就更具有价值,她也就越发奋争,明知是没有平等的竞争,她还要竞争。我的心和她的心在这里撞击出火花,引爆出强烈的共鸣。年我完成了《从尼姑庵走上红地毯》。年2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出版后很受读者欢迎,也受到评论家的